我和怀特海的不解之缘

首页 > 教育新闻 > 新闻阅读存档/2020-11-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视觉中国 供图

    哲学家张君劢认为,“在当代哲学家中,能把上自柏拉图,下至爱因斯坦相对论与普朗克量子论原理融会于一个系统而自成一家言者,只有怀特海”。近代教育家瞿世英也曾提出“怀特海是为哲学开辟新路的人,一百年以后看他,就像我们现在看康德一样”。怀特海这样的大哲,平凡如我,也只能隔着时空远远睎其精深博大,虚心涵泳。与怀特海结缘,唯幸运和沉潜研读,除其二者我多言一分也只是矫饰。

    偶然初见

    2014年,35岁的我考取了哈尔滨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论专业的硕士研究生。成绩公布不久,我就接到了导师杨丽的电话,邀我每周二下午一起,师门共读怀特海《教育的目的》。我就这样蒙昧地走向了怀特海研究之路。当时的我,已经有一定的读书章法,也有教学多年的阅历,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之后会用那么多的时间来渡这片“怀特海”。

    那年暑假,我跟随师门一起参加中美建设性后现代过程哲学的暑期研修班,跟着老师们上课的日子只有短短几天,但是收获非常大。我的学历是专科起点,英语很差。在课下,我没有办法说生活化的英语,但是在讨论教育主题时,我却很敢于手舞足蹈地说英语。说英语这种事,或许有点儿像喝酒耍酒疯,一旦开始了也没有什么顾忌了。在暑期班发生了一件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有一次大组讨论时,一位来自美国的Kevin老师在讲话,我其实完全都没有听懂英语,但是我心里觉得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我用中文说出来,那位老师肯定我说得对,其实他也几乎不懂中文。然后既懂中文又懂英文的樊老师来确认,是的,我们互相明白了对方。我这段奇妙的经历,打消了我的英语顾虑。表达,是以情感烘托的,哪怕语言不通,也会有神奇的领会。

    暑期班后,学员们要写一篇英语论文提交给老师,我得到了老师们的帮助,这些帮助有的是一张小纸条,有的是长途电话,有的则是电子邮件。老师们有信必复。大概是因为我不懈的沟通和努力修改,我以那蹩脚的英语在暑期班的英语论文评比中荣获了三等奖。

    以为命业

    如果只读怀特海一本《教育的目的》,我根本没有办法说清楚,因为缺乏一种整体性的认识和有机联系的视角。我的目标不是泛泛地读一本怀特海的教育书,而是研究怀特海的有机教育思想,因此我要研究怀特海的每一本书,包括他最艰深的著述。

    《过程与实在》,其难度堪比康德的三大批判,对于我来说更是高不可攀。我选择了罗伯特·梅斯勒教授的《过程-关系哲学:浅释怀特海》来作为入门书,拉上我的几个同学成立索菲亚读书会,中英文对照来精读。我们一边跟老师读《教育的目的》,一边读这本入门书。这本现在看来流畅而轻松的书,曾几何时也是艰涩观感的书。我们用了半年多时间,读完了这本书,为更好地理解怀特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回头看看这一段路,当时很难很苦,但是很美很好。

    我们的读书得到了杨丽老师的支持,活动地点改在了老师办公室,宽敞、明亮、温暖。读书会成员也有了扩充,读书内容也有了相应的调整。当时读泰勒,我们也用的是中英双语的版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读书会成员各个都只能说土味中国式英语,尤其我是一个连英语四级证都没有的人,但是我们确实坚持下来了。读完泰勒,我们又读了杜威。

    我读这些书,主线还是在怀特海这里,这些阅读都变成了我比对之后更坚定怀特海研究的原因。只有在这样的对比阅读里,我才真正领略到怀特海的好,就像是千帆过尽找到属于自己的帆。如果说,最开始我读怀特海是懵懵懂懂、随波逐流地读,时间行至此处,我是主动地积极投入怀特海阅读之中了。怀特海思想点燃了我的心灵之火。在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研究怀特海的使命感在召唤我。

    有一些老师同学质疑我们“不务正业”,他们觉得怀特海跟我们的专业(课程与教学论)没关系。我大概就在这一时期明确了,怀特海研究不仅跟课程与教学论专业有关系,而且有非常直接、深切的关系。我要向人证明课程论史上该有怀特海的一席之地。这就是我做怀特海研究的重要动力之一。

    道在其中

    像勤劳的农夫耕犁土地,夜以继日,我读了能拿到的每一本怀特海的书,一字一句地啃,一遍一遍地读。出门远行,也总像古代书生那样,带上一箱“怀特海”。读研一那一年,我做好了16万字的基础性写作,几乎做出了毕业论文的雏形。

    读书最不骗人,你读过就是读过,没读只翻翻看就是翻翻看,你读得多深就反映出多深。哪怕看了导读的文本、别人的二手资料,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只有自己读到的才属于自己。与其说,我对《教育的目的》的理解有底气,大概是因为我这不算笨的人,读的时间足够长,读的遍数也足够多。读书关乎个性化的审美体验,我初读《教育的目的》时就曾想要去翻译,而在经典阅读群共读期间,这种心念变得更为炽烈。

    2018年,偶然机会我跟凌宗伟老师谈起我想翻译《教育的目的》,担心没有出版社肯用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就帮我推荐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教育心理分社社长彭呈军让我翻译一章看看,随后就跟我签了出版合同。于是,这种想都不敢想的梦想,一夕之间就变成了现实。此后,我就在一个又一个日夜里,为了这梦想劳作。翻译的进度有时负增长,进进退退,到了2019年才草成。

    我也发过几篇跟怀特海有关的小文章,一来自己的火候还不到,二来需要围绕选题,有字数限制,并不是特别理想。后来就不再发表,只默默地写,或者默默地打着腹稿,静心等待它们瓜熟蒂落的时节。我不急于求成,因为我想如怀特海一样的思维和生活。怀特海也是甘于大器晚成的人,他二十几岁已经讨论得差不多的内容,六十多岁才写出来,这样才是怀特海。生命流转,写得晚一点儿,期盼就会久一点儿,得偿所愿时也会更美一点儿。

    我,一个渺小的人,因为亲近怀特海这样的伟大哲学家,好像找到了生命的重心,如同浮船满载不会被风浪吹倒那样,有了君子如山的静定。生命如此,道在其中。

    (作者系厦门市海沧区教师进修学校附属学校物理教师,《教育的目的》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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