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角的凉风

我喜欢低调

把自己躲在千年的古城里

看着灯影沉睡

也看着不梳妆的疯女人

一样的胸口 身上的薄衣能照出人影

和人影的心思

远处船裂声跟着水纹的笑语

跟着一些没见过面却痒痒的记忆

在朱家角毕竟是第一次摸着水渠上的划风

开始做梦 我用手指弹着水面的鱼

弹着一场痛哭

也弹着水中虚幻的翅膀

载着古人的梦乡

有字画 有戏曲

有欺骗着鱼和鱼的遗产的把戏

我坐在船头听着水下读诗的声音 这里水深

文人也多 而我像茧吊坠在树梢头一样

任凉风吹着

江南的小镇留到现在就是历史

听着橹声 摸着灯影 看着一路翻新的街景

有人会说三道四

凡是爱用手指指点点的都是诗人

想到他们

就会想起风想起日头落到水面时惊慌的鱼身

这风从唐朝吹来时就没停过

都是些轻风话语而已

甜爱街的一面墙

小雨洗涤后的街上

有我想一手扶正的倒影 面对街边

一面留言的砖墙 我忘了倒影的高处

是生活最实的部分也是老墙最容易念旧的地方

要想抹掉一段感情是不容易的

宁可得罪一条街虚伪的影子 也不要擦伤

一块砖黯然的字迹 我知道

靠着这面墙尘世就能简单地回忆

看着一段流水印子的影儿

在细雨的砖墙上缓慢漂移时眺望的眼神

会想到一条江 从我的眼角走出

淹没一生所有街头的面部表情

时光在蜿蜒而流的时候 也在和我一起

弯着腰 这里是黄金地段 据说买下一段回忆

是要重金的 而我买不起这里的一块砖

只在砖头轻轻写下爱

直的水光

我喜欢这里一直下着小雨

让湿气渗透世俗 作旧古镇的沧桑

也作旧隐藏千年的歌谣

和透着影子的小桥 我顺着微湿的老墙

使劲地摇动它的胸怀和包裹了

倒悬着的历史的暗影

面对着一棵瘦身的树

我要了一碗江南装满鸟叫和晨曦微光的老黄酒

和着古城的风一饮而尽 我一厘米一厘米

数着那些变色的略带悲怆的光片

数着它们陈旧得已经脱落的逸事

我感到了心中的空寂

他们曾经一起吹倒了一个镇子

也吹嘘着人间世事中的恩怨和忧伤

我看着时光留下的暗疾中

有沉默不语的祖先生活跃动的心跳

还有蔷薇隐私在一角

沉甸下来的激情像江南老酒一样暗含有后劲

眼角融化的雪片

我一眨眼就压化了黄昏

进入一段微暗的路 梦中的雪花

是孤独的 在我的眼角升温后

开始沿着灵魂来时的轨迹

朝尘世走去

我的第一感觉是它上路了

在我脸颊偏左的皱纹上 温顺的

一丝光 穿越了整个北冰洋的边缘一样

留意着冷漠也留意着

被雪盖着的无法回答的命运

我梦到天上的时间在融化

那因失重而轻生的雪花 在这时

应该是梦里的负担

生活有时候是以雪融化的方式来解释欲望的

一滴雪水足够消磨一场迟钝的梦

里城怀想

他站着

安阳就是平稳的 一点儿

也不摇晃 一些斑痕苔藓样附着在我的心上

他开始刺激我的心肌功能 仿佛所有的

纤维之手伸向了三千年的游魂

我在仔细地寻找史上脱落的上皮

看着某些部位纠结的草丛

他们一定在议论着生活的底线 按理说

我不该如此猜想草根生活的世象 他们也不该

沦落到寄生在古人的这个地步

也许 也许所有嘴唇都透着贫血的指症

我能明显地感到他们张口时 那种浓烈的

虚症味道 如果真有什么东西

可以是腐尸者的味儿

那就只有草野们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