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坠落的流星

首页 > 美文 > 长篇故事/2019-01-1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王好学听德祥说完,劝道:“兄弟,秀丽能和你谈情说爱是美事,但不管这美事能成或是不能成,你都要有自己的谋生之路。一个多月过去了,秀丽一心指望她娘和哥给你找份对她心意的工作或赚大钱的项目,她娘和哥应得也不错,可是,却连半点动静没有。看来,人家是无能为力。同时也证明秀丽只想依靠她娘和哥帮你忙无疑是天真的。你能自己出外找活干就自己找,要是实在不想离开秀丽出外找活干,最最主要的是想方设法引导秀丽开阔思路,从多方面着想,尽快找一条以你为主的共同挣钱门路才对。似这样长期在人家家里打杂,又没法往人家要工钱,空费光阴可不是办法。”德祥听罢,沉默不语。王好学说:“说说吧,兄弟,说说你这么混究竟打了个什么谱。”德祥便说:“大哥呀!咱哥俩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毕竟不多,你对我不太了解。我认为:钱这东西,有多就多花,有少就少花,什么是工作?我们尽量争取名气好一些和挣钱多的差事去干,争取不到,以后不管到什么时候,让我干娘随便找点能维护个基本吃穿的营生干干就是工作,用不着我去多想。对于婚姻家庭这问题,我是不成家便罢,想成就成个有真情真爱的家庭。我在我干娘家长期打杂,量他们也不吃亏。秀丽那么爱我,我干娘和我干兄弟又都那么牵挂我,我想我干娘全家人所想,像我干娘亲儿子一样对待他们全家人,亲事能成便成,要是不成,我就终生不娶了。”

  “没有秀丽你便决定终身不娶了?”王好学听德祥说完,不觉暗暗吃惊,“不对呀!兄弟,你追求真情真爱本是好事,但作为男子汉,你打这谱,就无从谈起什么真情真爱了。钱这个东西,只要是正道来的,还是越多越好。看问题要往大处去想,若仅仅为了狭义的爱去求爱,恐怕你这个爱字永远都求不到好处。”“不,大哥,”德祥急忙说,“我不管狭义不狭义,只想求纯洁的爱情。我也不是打谱让秀丽一直跟我受穷!我事事听她安排,等订亲后我们可以共同致富,富有了以后就结婚,结婚后仍可以共同致富!”王好学说:“不对,兄弟。你想达到和秀丽结婚的愿望,必须先拿出两下子给人家看看才行。你干娘一家人并非都是圣人,秀丽也不过是个才从学校毕业不久的学生,你的想法再好,恐怕人家不会认可。你出于一片诚心爱秀丽,这本是好事,但除了想她所想急她所急之外,还必须给她指明生活之路,更需要用奋发向上的思想启发和感染你干娘全家人,才能使你的爱情有好的归宿。再这样下去,不但害了你自己,弄不到好处,还会和你干娘一家人闹出矛盾。”“怎么说?”德祥疑虑地问道,“照大哥这么说,秀丽不值得深爱,我干娘一家人也不值得我去尊重?”“不是这样的。”王好学摆了摆手,“大哥不是这意思。”接着便又细细地给他指路,“人是自私的,人也都愿过富富有余的日子。具大智大慧的人,凡事能做到既对己有利,又不伤害别人,这就算处理恰当,但普通的人却未必都具备这个水平。按传统习惯,婚姻事大多是男娶女嫁,人家秀丽上有哥哥,下有弟弟,眼瞅着哥哥弟弟以后都得成家,你还想成家,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干娘又用不着你做倒插门女婿。真叫钱挤着了,你要钱没有。说论情吧,你干娘家又不急缺你这么个长期打杂的,你不管给人家干多少活,从表面说是为了在人家家里待着等找工作,而实际呢?即便你嘴里一直不提婚事问题,

  是个傻子都不难看出,你这么混无非还是想两手空空达到和秀丽成亲的愿望。想就想吧,男女双方都能愿意也中。那么,你就那么相信秀丽凡事连半点天真的想法都不存在?你就那么相信你干娘一家人为这事就只顾挂着你,连半点私心都没有?叫我看这事你还须慎重考虑。”

  德祥不服地说:“哎!大哥,你说错了,你认为秀丽天真,我却不认为秀丽是天真。她之所以喜欢我,择亲的原则定是以德取人,而不是计较男方工作优劣和家境条件如何。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主意是她出的,我坚信,要是我工作一直难找,她即便降低对我的要求,也决不会移情别恋!再说,我干娘全家人都那么挂念我,见我们相互有爱意,也定会尽最大努力帮我谋生路,并撮合我和秀丽,尽一切可能促成这门亲事!这根本没有什么闹矛盾而言。”王好学暂时不说话。德祥又说:“既然秀丽对我有爱意,不管我干娘一家人对我有什么想不周到的地方,我都不计较,只要求自己能对秀丽献出真情真爱就中。我虽一无所有,能做到把生命交给秀丽安排,感情不为不纯。按你说法可倒好,我出外自寻出路,或是一再地催秀丽办她一时间办不到的事,不就是对秀丽不相信了么?如此,丢了爱情不说,同时也失去诚信,似这样不道德的做法,我至死也不为!”王好学担忧地说:“不对呀,兄弟。你把世人的精神境界都估高了呀!就算你能一直毫无私意地向秀丽献出你的一切,秀丽和你干娘全家人的心理也决非和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样的诚信讲则无疑,倒不如不讲为好。”

  “不,大哥。诚心所至,金石为开!”德祥的面色变得不愉快起来,“别说我干娘全家人的道德境界还未必和你所说的那么低下,就算他们的心境真和你所说的那么糟,我一直什么都听他们的,想他们所想,急他们所急,这事情也必定会往有利的方面转变!叫我看,这问题并不是我把世人的精神境界都估高了,而是你……”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把话语顿了一下,“也就是太消极看待人生了!”王好学说:“那你说说大哥消极看待人生的理由。”德祥立即便说:“那大哥又凭什么认为我是理想化看待人的精神境界呢?”王好学反复相劝,德祥则反复辩解,二人争论不休。正争论间,忽然停电,电灯泡瞬间由一片光亮变为只见一撮暗红色的钨丝,以致完全失明,屋子里漆黑一团。二人暂时都停下了话语。王好学不觉抬头看那窗外的天空,德祥也便随着王好学的视线向外看。隔着玻璃窗,二人清晰地看见似铅一般青的天空中高悬着半圆形的月亮,还看见月亮周围伴随着的三两颗大星星,别的都不见。看着看着,忽见天空中出现一道强烈的亮光,一颗大的流星从东北方向往西南闪电式滑行,刹那间消失。王好学见此情景,心里不觉一动,悟出一个道理……

  不一会儿又来电了,外面天空的景象看不清了。王好学用手指一下窗外说:“兄弟,你刚才看到外面的天体了吗?天体运行自有规则。那些星星只要一时离开了自己的轨道,顷刻间就会毁灭。”德祥附和道:“是啊,这是自然现象。”王好学说:“你以后也将和这流星一样自毁自灭。”“这又从何说起呢?”德祥不解其意。王好学说:“星辰运行有其轨道,人生在世则有其生存原理。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要有自强不息的精神。兄弟不从实际出发,为了一个爱字,连生命都不想要了,这虽能表明你对秀丽的一片心。可是,却丢了自强不息的精神。到头来,你不自强,她再不能协助你自强,这自然就违背了人的生存原理。你要是为了爱秀丽,能创造出什么实实在在

  的人间奇迹和财富,不顾个人安危,倒也值得称赞。为了追求自己超自然想象中的一些空洞的念想,去盲目献出一生,那不正和天上的流星离轨那样自毁自灭又能是什么呢?”

  “你……不对!” 德祥一听王好学一直认为秀丽是一个很普通的姑娘,不由得心烦起来,右手在桌面上一摆划,“自毁自灭就自毁自灭,为了真情真爱,我死而无怨!”

  于是,不听王好学劝告,闲聊几句便告辞而去。

  四

  天气冷了。早上,天寒地冻,气喘成雾。德祥没有别事,还和往常一样推起小车到矸石山捡煤。捡煤的人能有十几个,当大伙把新出矿井的乱石翻遍,德祥便回家。正当他推着小车回家来,刚到院中,忽听到屋子里隐约传出秀丽和她哥王立雄的对骂声。只听得王立雄骂道:“死妮子,你该死!”秀丽便同样骂:

  “你该死,你该死!”德祥纳闷,煤也顾不得卸,急忙推开门进屋。那吵闹声顿时消失。当他推开东间房门一看,呈现在他眼前的场面使他不禁发愣:只见王立雄面孔铁青,坐在炕沿东边侧着身子,两眼像冒火般看着玻璃窗外的天空。干娘坐在缝纫机旁的板凳上,不声不响地缝补破旧衣服,脸上也是显出极不愉快的表情。秀丽则坐在写字台边板凳上,两条胳膊交叉拢着头,趴在桌上一声声抽泣。“这是怎么回事?”德祥寻思片刻,便近前安慰秀丽,“怎么了?秀丽别哭,有话跟三哥说说。”秀丽叫一声:“三哥……”随之哭声大了起来。德祥又问一声:“怎么回事?”秀丽不说话了,只是哭。王立雄便怒声骂道:“死大嫚子,不要脸,能气死个人!”秀丽忽然抬起头,骂道:“你个死瘟崽,你怕花你的钱!你怕花你的钱!”德祥疑惑,见秀丽鼻子出了血,料是王立雄打的,便又劝道:“多大的事,还用闹到这样,有话慢慢说不行?”接着又安慰秀丽,“别哭了,别哭,有啥事和我说说。”秀丽不说话,咬紧牙关,决心再不和王立雄接语。干娘便说:“没啥事,和她哥争一床被争恼了。”

  德祥甚是疑惑,嘴里说着:“别哭,别哭,有事想开点……”刚要再问话,只见王立雄面带一丝慌乱,似有什么秘密,匆忙起身,急速来到德祥身边,拉起德祥的手说:“不用管她,没你的事。走,三哥,咱们出去玩。”德祥无奈,只好跟王立雄走了出去。走出大门口,德祥问王立雄:“到底怎么回事?”王立雄眼珠一转,不作正面解释,只是骂着说:“死玩意,连点礼貌都不懂,真歪!”嘴上骂着,两眼斜视着德祥,怀疑重重的样子。德祥再问,王立雄指桑骂槐,随手抓起路边一根棍子,猛地朝路边电线杆上用力击过去,骂道,“该死!”德祥心里惊疑:“他们今天为什么言语表情都这么怪怪的,到底怎么回事?这王立雄为何要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是个啥样的人哪?!”

  五

  王立雄,年龄二十五,高中文化。按德性而论,不能说个大好,但也不能算是个坏人,能遵纪守法。不过,此人自私心和虚荣心的确都比平常人重一些,和亲戚朋友办起事来,总不免要使一使心计。说是给德祥落户找工作,要是来真的,他却是打心眼里没有这个意思。因此,再给他加上一句很不愿成人之美的评语,是再合适不过了。原来,王立雄平日见妹妹和德祥说话眉来眼去,莺声燕语,早就怀疑妹妹是和德祥恋爱。因见德祥一无所有,不同意这回事。

  他娘虽心里同意,可是,根据十几天来王立雄的表现,她发现儿子不同意,心里也是左右为难。王立雄有心挑明了公开反对这回事,又怕反倒落得个自己干涉妹妹婚姻的坏名声。直接撵德祥走吧,又找不到德祥的错处。没办法,便想趁德祥和秀丽没把事挑明,对他们相爱装作不知,以秀丽不懂礼貌为由,使家法严厉管束她。他想,妹妹年幼怕挨打,就管住了。

  当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王立雄早已睡醒,躺在被窝里没起来,他听到秀丽把德祥送到门外嘱咐道:“上山要注意安全啊,伤了胳膊腿,咱们将来日子没法过。”等到德祥走后,王立雄起了床,脸拉得长长的,骂道:“死大嫚子,说啥话?什么叫咱们将来日子没法过?”秀丽分辩:“你没听清……哥……”王立雄骂道:“你不尊重人欠揍!”“啪”的一掌打在了妹妹的脸上。秀丽反抗,兄妹俩便越闹越凶起来。因此,当德祥赶回家给他们劝解时,他们各自的表情都复杂极了,说话的意思也都是明暗兼有,模糊得让人费解。

  中午,干娘在厨房里做饭。德祥又问干娘:“干娘,今天早上我立雄弟到底为啥打秀丽?”干娘想了想,做出认真的姿态说:“没告诉你嘛!是兄妹争被子争恼了。”德

  祥问不出实情,暗暗地想:“王立雄打秀丽很可能是反对秀丽和我谈亲事,我要是还在他们家住下去的话,弄得人家家庭不和,就等于我无德了,不如趁早离去!”于是,便对干娘说:“干娘,我立雄弟和秀丽打架本是嫌秀丽和我说话欠妥。我还是走吧,让我自己出外找活干。”不想,德祥和干娘说话被秀丽和王立雄在外间听见,便都来到厨房,全家人一齐挽留。王立雄假意说道:“哎呀,三哥呀!你想到哪里去了,那事绝对与你无关。别走,三哥。兄弟舍不得让你走,以后咱们共同做点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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