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克立:永远的德业之师

首页 > 教育新闻 > 新闻阅读存档/2021-09-14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关于20世纪中国思想史的宏观审视,方克立又率先提出了自由主义的西化派、以现代新儒家为代表的文化保守主义与中国马克思主义“三大思潮对立互动说”。在这个认识的基础上,他旗帜鲜明地支持张岱年所倡导的“综合创新”文化观,并将其概括为“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批判创新,综合继承”四句话,成为唯物史观派文化哲学的理论共识。

    如何解决当今中国文化建设中的中国文化、西方文化、马克思主义三者的关系问题,如何实现“三流合一”“综合创新”,一直是方克立思考和研究的重心。显然,体用二元的思维方式不可能解决这个三者关系问题,于是他在新世纪提出的“马魂、中体、西用”的新范式迅即在学术界引起巨大的反响。这一文化范式突破了中西对立、体用二元的僵化思维模式,以开放的胸襟、平正的心态,确立了“三流合一”“综合创新”的新思路与新方法。它有利于破除“道不同而不相谋”的门户之见,有利于“坐集千古之智”“融会百家之长”,在各派思潮的对立互动、优势互补的基础上,为中国哲学和文化走向现代化探寻出了一条切实可行之路。

    治学与育人:天平的两端

    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建院30周年的报告会上,已经卸任研究生院院长的方克立以“我把自己主要定位于一名老师”为题,为青年学子作了主题报告。对于教师这个身份,方克立向来珍视。治学与育人,如方克立人生天平上的两端,都不曾偏废。

    方克立曾说:“我一生的主要工作就是当教师。‘聚天下英才而教之’是教师的天职,也是我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就我个人来说,要给教学工作与学术研究排位的话,还是要把教书育人放在第一位。”

    方克立真正走上讲台,是1978年到1979年间的事。当时,他在南开大学哲学系任教,还只是一名助教。但因为教研室的两位同事被抽去编写中国哲学史教材,哲学系的专业课教学任务都落在方克立身上。那一学年,他全身心投入教学,连续授课150学时,给1976级工农兵学员完整讲了一遍中国哲学通史。这样历时一年之久的“单科独进”的工作量,在全国各大院校哲学史教学中都是罕见的。

    “文革”后首次开设中国哲学史课,没有合适的教材,方克立就自编讲义,边写边讲、边讲边写。每个礼拜都要写出一讲来,从先秦一直讲到孙中山,教案累积下来就有42个笔记本。时任南开大学哲学系主任的温公颐先生曾一语论定:“克立同志的教学准备充分,功力深厚,特重哲学范畴的剖析,细腻深刻,理论性强。这是一门非常成功的专业课。”1980年1月7日,《南开大学报》专门刊登了方克立讲课的照片,还发表了题为《这样的教学,我们最欢迎》的文章。

    驹马如驶,忽焉岁秋。从1973年,方克立调入南开大学哲学系,1994年调离后依然在南开指导博士生直到2011年,他为南开哲学学科整整奉献了三十八个春秋。在一次访谈中,他回忆道:“我在南开的工作,主要是建设和发展中国哲学学科”。这是南开工作三十八载方克立给自己交上的答卷。

    进入20世纪80年代,学科发展进入了新时期,中国哲学课程开设和研究生培养也逐渐步入正轨。南开大学在1982年建立了中国哲学专业硕士点,1986年建立了中国哲学专业博士点,而在这两件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大事上,方克立的努力居功至伟。

    说起南开中国哲学博士点的建立,其申报过程还经历了一番曲折。按照国家规定,一个专业必须有三位或三位以上教授才能申报博士点。而南开大学哲学系除了方克立外,只有年迈的温公颐教授符合条件,不得已他又请了历史系的刘泽华教授、天津市社科院的卢育三研究员(兼职教授),才把队伍“凑”齐,最终申报成功。

    博士点申报成功后,这个队伍中的另外三位教授都只能作为“后盾”,招收培养研究生和所有课程开设、论文指导的工作都落在方克立一人身上。多年来他为这个学科的建设发展和人才培养呕心沥血,倾注了全力。

    正如费尔巴哈所说:“真正的哲学不是创作书而是创作人。”在培养研究生的过程中,方克立也一直恪守“学行并重、德业双修”的育人原则。他认为,师者不应仅是传道授业的教书匠,更应是学生的精神导师。而对哲学专业学生的培养来说,更应该强调学行统一,只有这样才能学到作为“为己之学”“成德之教”的中国哲学精髓。

    方克立与南开学生们苦乐与共地长期相处,形成了一种亦师亦友的师生关系模式。他从不以师长自居,而是真诚地希望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据学生回忆,那时没有电话,方克立有事就亲自跑到宿舍去通知他们,或谈各种问题,平时也十分关心他们的生活。

    1984年,方克立被评为天津市劳动模范,得到一张自行车票的奖励,他却把这张票送给自己的研究生。几十年过去了,方克立依然关心着每个学生的成长和事业上的发展,无论是找工作、评职称、申报课题、发表论文、著作写序或生活上的困难,方克立都尽可能地给予帮助,甚至对他们的子女和学生都关爱有加,所以许多学生对方克立都怀着一种亦师亦父的真挚感情。方克立的学生大多成为了高校的哲学专业教师,其中不乏许多海内外知名的学者,也有的在行政岗位上担任要职。

    “学而优则仕”这一根深蒂固的思想,向来左右着历代文人成长通道和人生轨迹,但方克立只喜欢“埋头故纸堆中”,无意于“加官进爵”。然而命运却和他开了一个玩笑,1994年他接任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院长。当时的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各项工作正处在低谷。方克立一上任,经费困难问题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学校只有8台计算机,连办公用的复印纸都买不起。连续三年国家拨经费不足300万元,扣除教师工资和公务费后已所剩无几,离退休老干部长期报销不了医药费。社科院的研究生一项奖学金都没有,有的学生吃饭都相当困难。

    为使研究生院在经济上翻身,方克立向主管部门申请,向海内外各方贤达求助,抓院内办学实体和服务部门创收,使研究生院的面貌大为改观:把研究生院从90年代初的低谷中带出来,现在已发展到900名在校研究生的规模,达到历史最高水平。

    与方克立交往过的人,总会有这样的感受:轻轻而亲切的话语,不疾不徐的语速,总是微笑与人交谈,透逸出一种长者的慈祥,然而仔细回味,却是一位哲学家的仁慈,示范演绎的是一种对待世界的态度。

    做中国传统学问,不仅要治学,更要做人。中国哲学是“为己之学”,而不仅仅是“口耳之学”。方克立的一生正是体现这一点。

    哲人其萎,何其令人感伤。但方克立去世时,疫情未平,门下学生以挽词承寄哀思:

    知鉴中西开体用

    行安家国告心魂

  • 最新内容
  • 相关内容
  • 网友推荐
  • 图文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