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性的抵抗——梅洛-庞蒂对透明性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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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性的抵抗——梅洛-庞蒂对透明性的批判

感性的抵抗——梅洛-庞蒂对透明性的批判

关于梅洛-庞蒂思想整体性、导论性研究填补空白之译作

作者:艾曼努埃尔•埃洛阿著 著 译者:曲晓蕊 译

开 本:16开

书号ISBN:978-7-5334-7446-1

定价:32

出版时间:2016-12

出版社:福建教育出版社

  梅洛-庞蒂的早期著述,至《知觉现象学》为止,以身体(corps)为核心概念:对于主体的这一本质性的肉身化的发现使其得以超越所有观念主义和理性主义的知觉概念,从而强调了感性自身所固有的意义。而在这一问题上埃洛阿首先将处境(milieu)概念置于首位,追溯其丰富的历史内涵,从而得以把身体这一概念重新放入与周围世界(Umwelt)的关系中来考察,在梅洛-庞蒂本人看来,拥有身体,“对于有生命者来说,就是进入某一个特定的处境,投身于各种规划并坚持不懈”。正是将自我身体(corps propre)看作始终归属于特定处境并在其之中展开行动,或是作为“特定处境中的可能性”(32页),才使身体的特殊性得以保存:身体既不从属于纯粹主体,也不受自然法则的完全掌控。埃洛阿以这样一种身体理论明确了与海德格尔思想的对立,以此有力地反驳了梅洛-庞蒂的自然概念来源于海德格尔思想这一观点。对动物与周围世界之间联系的思考不应像海德格尔那样,从围囿(Eingenommensein)或统摄(Benommenheit)等术语出发,而更应该借鉴戈德斯坦(Goldstein)的经验,将其看作一场“对抗”(Auseinandersetzung)。在海德格尔那里处境是封闭和围困的处所;而对梅洛-庞蒂而言它是敞开的同义词。因此埃洛阿有充分理由断定,尽管人类与动物都是“从本质上来看同时身处特定环境中并向其敞开,然而人类通过创造他自己的世界而增强了这种敞开”(34页)。而且身体本质上即为媒介(médiation):它是身处处境中心(le milieu du milieu),同时取milieu一词处于中心与作为介质的双重含义。所以毫不奇怪,梅洛-庞蒂在晚期逐渐用媒介取代了转呈(médiatisé),即身体作为介质,既是世界的中心,又是其显现的载体,而从此应被称为肉身(Chair),以揭示它与世界这一原初处境共为一体的这一层意义。埃洛阿清楚指出,处境这一概念所应用的范围远远超过了《知觉现象学》阶段:它代表了一种“透明性认识论”;在《自然》(La Nature)课程中出现的“‘大块’现实”(réalité de masse)和“现象-外壳”(phénomène-enveloppe)等词语也只不过是对它的进一步解释。

  随后,埃洛阿转向了对语言(langage)问题的探讨。从表面上来看,尤其是在众多评论家眼中,他的这一思路正是遵循着梅洛-庞蒂本人的写作顺序,但本质上来说,这一走向更多地是由对透明性的反思所决定的。事实上,话语(parole)的特性,至少在其日常使用中,恰恰是令人忽略其作为手段,即借助特定的发声方式,而表现为纯粹的思想内容;尽管在事实上思想本身先于话语且并不依赖其存在。语言在自身的运作中自动隐于无形:它形成了一种透明性,一种从发声介质到意义上都不可或缺的透明性;这不仅是意义本身的透明,也是思想的透明。说意义是透明的,实际上是指意义在介质中完全显露自身,完全抹去介质的存在,从而以完全透明的方式来展示思想,也就是说,令思想的传达可以畅然无碍并准确无误。因此,毫不意外这样一种致力于摆脱“透明性观念”的哲学会长期面对语言的难题,毕竟它要借助的话语正是基于这样一种自隐于无形的发声介质。要对话语进行“还原”,就必然不能从透明的意义角度进行讨论,但它也同样也不是不透明的介质——这恰恰背离了本意——而是要着眼于从一端向另一端的运动,实际上两者间的运动过程比这两者都更重要。脱离了能指所规定的流向而研究能指的运动,可以清晰地看出,首先应该摒弃的恰恰是通常用来描述这一运动所使用的范畴,在《知觉现象学》中也不例外:话语现象学反对的正是透明性的哲学,包括其最隐蔽的形式在内,这正是为什么这一现象学能够超越自身而转向一种全新的本体论。埃洛阿充分指出,通过将“语言透明体”(le corps transparent du langage)作为问题的中心,梅洛-庞蒂没有止步于此前对身体问题的研究,他不满足于将意义嵌入有生命的身体,把话语视为身体的多种行动之一。与此相反,他受索绪尔语言学影响,重新定义了“有生命的身体“这一概念,将其看做一个辩证的系统(65页)。

  然而,正如埃洛阿所指出的那样,“所有语言哲学的讨论都要以考察哲学语言为前提”(68页)。更不用说语言学与话语现象学的讨论必然与梅洛-庞蒂所主张的哲学、以及由此直接相关的哲学的“对象”产生联系。梅洛-庞蒂所推崇的这一本体论,也是一种全新哲学风格的开始,杜夫海纳(Mikel Dufrenne)贴切地称之为“作而不述的哲学思考”[1]。梅洛-庞蒂后期的研究重点明确将语言现象学纳入对知觉的讨论框架中,也就是转而寻求知觉意义与语言意义的共同源头。梅洛-庞蒂思想的第三阶段“致力于发掘1945年作品与语言问题之间的共同基础,重新建构这种错综交杂,即事物在对我可见的同时可以被词语展现出来”(71页)。这种视角显然有助于我们理解梅洛-庞蒂对绘画的思考,而埃洛阿想要说明的正是这一思考如何彻底脱离了传统美学的研究路径,从而“超越了一种着眼于绘画的哲学,成为依据绘画——或者应更确切地说,借助于绘画的哲学,《眼与心》正是这样一种哲学的雏形。”(71页)总之,原本在摒除可见与可表达性的区分前提下对意义的来源或根源的探究,已让位于一种肉身本体论或原始本体论。这一本体论可以看成是对处境概念的极端化阐发。如果说身体可以被看作“处于环境-世界中的‘媒介’”(77页),那是因为它不仅是一种媒介,它与所沟通的世界由相同的质料构成,因此处境概念应被看做身体与世界的共同要素,两者的本源联系:它是主体与客体、本质与现象、身体与世界的“处境塑成者”。埃洛阿以精准的视角深入探讨了肉身现象学的几个主题,尤其是对出现频率很高却很少得到明晰阐释的交织(chiasme)概念非常细致的考察。而考察得出的众多结论令人无可辩驳,例如,德里达误将触觉交织视为一种在场的哲学的最终阶段,而实际上这应是对不在场和不透明性的思考的开端;又或是将肉身作为“内在差异性” 的重新定义(79页)。

  然而作者并没有止步于此。他认为梅洛-庞蒂晚期本体论思想的核心问题归根结底是一种迟疑,而最终徘徊在两者之间:一方面是关于视觉的哲学,通过将“不可见的”(invisible)作为名词提出,将自身限制于传统二分法的视角(可见的与不可见的二分法反映出视觉与可见中依然包含的二元对立);而另一方面是对原初、无名的视觉、即“预见力”(voyance)的思考,它先于对可见与不可见的划分、从而令可见者的生成回归于神秘莫测的灵光一现(98页)。从这一困境出发,埃洛阿便勾画出了第三条道路,将可见的与不可见的问题归于一个更为广泛的现象学问题之中。这条道路不仅直达梅洛-庞蒂遗作的的中心论题,即可见性问题的核心,还要求我们将视觉的全部意义纳入考察范围,因为它否定了视觉与可见的相即性,相反地提出一种“并非认知的阻碍,反而是其保障”的距离,不是观者与可见者之间相隔的距离——即临近的反义词——而恰恰是将两者联系起来的组织。《眼与心》中著名的游泳池底的描述——我并不是去除了池水及其波光的干扰,而恰恰是通过它们看到池底——在这段精彩而神秘的叙述中埃洛阿瞥见了这第三条道路。这就是一种透显(diaphane)哲学——居于“其间”的存在,令“可见的事物得以通过它们显露出来,自身却并不可见”(100页)——这与处境作为介质的观点相统一,并为一种透-出(trans-parution)现象学的出现扫清了迷障。这些富于启发性和丰富研究前景的观点开辟了一条更为深入的研究道路,也给了我们充分的理由来阅读这本锐意创新,富于启迪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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