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是中国古典诗歌的黄金时代，山水田园诗的创作不仅有新的拓展，还出现了以王维、孟浩然为代表的山水田园诗派，简称“王孟诗派”。

    提起王孟诗派山水田园诗的艺术之美，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绘画美”，但王孟诗派在写景如画的同时，还善于捕捉自然界各种神奇美妙的声响，创造出一幅幅具有高度美感的“有声画”。

    作为富有音乐天分的作家，王维对景中之声有着特殊的敏感，在表现声息、动态方面亦尤为出色。比如，写风声的“隔牖风惊竹”“庭槐北风响”，写雨声的“飒飒松上雨”“飒飒秋雨中”，写松声的“谷静惟松响”“松声泛月边”，写水声的“泉声咽危石”“声喧乱石中”，写鸟声的“园庐鸣春鸠”“春莺啭曙光”，写猿声的“秋月听猿声”“可宜猿更啼”，写鸡犬声的“朝日众鸡鸣”“时闻隔林犬”……声音本来是诉诸听觉的，但由于诗人采用了视觉与听觉通感的特殊表现形式，对音响和景物予以巧妙的安排和组合，构成一种声色交融的妙境，使读者从中得到听觉和视觉的双层美感享受。

    在王维的诗中，还有不少声色对照、音画并列的对偶句子。例如，“细枝风响乱，疏影月光寒”“松含风声里，花对池中影”“屋中春鸠鸣，村边杏花白”“鸡犬散墟落，桑榆荫远田”等，这些诗句一声一色，动静结合，相映成趣。类似声色交映的对偶句，在孟浩然的作品中也比比皆是：“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涧竹生幽兴，林风入管弦”“竹露闲夜滴，松风清昼吹”“松泉多逸响，苔壁饶古意”……

    在王孟诗派笔下的音响，有时还显得特别热闹，像是一首美妙而动人的自然奏鸣曲。如王维《送梓州李使君》写道：“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诗人用一连串活泼跳动的物象，把大自然的声音描绘得如此神奇。又如孟浩然《早发渔浦潭》：“东旭早光芒，渚禽已惊聒。卧闻渔浦口，桡声暗相拨。”朝阳惊动鸟儿的鸣叫声、舱外响起的桨声，写得也是如此热闹。王维和孟浩然也有几乎通篇写声的作品，如王维的《听宫莺》《白鼋涡》，孟浩然的《宿武陵即事》《春晓》等。

    诗歌是语言的艺术，为了把自然界的声响描绘得更加真切动人，王孟诗派还十分注意象声词的运用。例如，“蔼蔼树色深，嘤嘤鸟声繁”“殷殷雷声作，森森雨足垂”等，这些叠字都能得天然之趣，毫无雕镂之痕，读来使人感到气韵生动，其声可闻。正如袁行霈先生所说：“象声词的效果在于直接传达客观世界的声音节奏，把人和客观世界的距离缩短，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作者单位系上海市黄浦区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