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历史长河中，不仅有闪耀的群星，也有微小的尘埃，不论是立于潮头者，还是隐藏在大历史背后的小人物，都有被记录的意义。每一个历史的参与者，他们的人生，他们的经历，串联起来就是一个国家、一个时代的历史。”这是江苏省无锡市锡山高级中学参与“口述史”课程学生的真实感受。身边的历史和一个个充满温度的故事拉近了学生与历史的距离，他们作为历史的见证者和传承者，将与受访人一起烙下时代的印记。

    极具挑战的访谈

    口述史课程已经在锡山高中开设了10年，课程体系在不断成熟、不断完善。课程内容主要包括口述史的基本理论、操作流程、课题实践和成果展示等部分，学生先在理论学习的基础上通过模拟访谈熟悉操作流程，接下来以小组合作的形式开展课题研究，包括选择研究课题、分析背景资料、确定访谈对象、撰写访谈提纲、完成口述访谈、形成转录抄本、撰写论文报告、进行成果展示等环节。

    在“口述史的基本理论”学习环节，学生通过观看口述史的影音资料和往届学生的优秀作品，形成对口述史的初步感知，再通过教师引导与学生自学相结合的方式，了解口述史的发展沿革、基本概念、重要特点、研究意义等理论。在理论学习过程中，学生往往会形成自己对口述史的独到见解，从而对口述史有更系统、更理性的认知。探讨口述史的真实性时，学生小许就说：“口述史的真实性可能会受到受访者主观因素和客观环境的影响，但是这本身也具有另类意义的历史学和社会学研究价值。历史没有绝对的真实性，而口述史料可以与实物史料、文献史料相互印证，增强历史的真实性。”

    2014年，学校编写了口述史教材，包含了口述史的基本理论和实操流程，每一节课后都设置了相应的题目以及实践过程中需要用到的协议书、评价表等。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在正式上“战场”前还需要实战演习的经验。我们会为学生选择身边可操作的课题，比如“我的体育节”“我的军训”等，按照口述史的操作流程让学生以小组合作方式完成多次模拟访谈，在每次访谈结束后回放访谈录像并总结注意事项。学生小王说：“模拟访谈中我们选定的主题是‘初高中生活比较’，采访前要先列提纲，问题要有价值且让受访者有发挥空间，采访过程中各种问题频出，笑场、忘词、无话可说、设备故障……这对于新手来说是极具挑战的。”

    一份“倡议书”引发的项目

    2020年，一场猝不及防的疫情改变了每个人的生活，学生也不例外。武汉封城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封邮件，是参与口述史课程的学生自发写的一封“倡议书”。

    “亲爱的同学们，因为新冠疫情的蔓延，我们每个人都被卷入其中。在我们身边，每天都发生着许多抗疫故事，它们是如此的真切鲜活，请你把它记录下来。若干年后，这将成为一份‘今生今世的见证’，也将成为一段值得铭记和警醒的历史……”

    在收到“倡议书”后，我直接在网上开启了“云教学”。

    第一阶段的自由讨论开始了：“我们身边有没有适合的采访对象？这些采访对象能不能分类？采访同类对象的学生能不能小组合作？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用什么样的访谈方式比较合适？”学生很快就整理出几类采访对象：治愈的新冠病例、一线医护人员、防疫工作人员、爱心捐助人士、疫情期间坚持工作的特殊人群等，然后根据自己预期能联系到的采访对象分好研究小组，对特殊时期的“云采访”模式也达成了共识。接着，第二阶段的小组讨论又开始了：“对于同类型的采访对象能提出哪些共性问题？是否可以先做一个案例供大家探讨？不同个体又要提哪些个性问题？”

    在进入正式访谈之后，小组合作的优势进一步发挥出来。有的学生联系受访者被拒，有的学生在访谈前紧张焦虑，有的学生碰到了技术难题……这些都可以在组内互帮互助。有的小组甚至列出了“访谈前注意事项表”，包括充实背景资料、准备访谈工具、调节自我心理等多个注意事项。口述史采访的许多技巧不是现成的，因为每次访谈都有不同的主题，面对不同的受访者也会遇到不同的难题，这些都需要在真实情境中去解决。因此，对于口述史而言，“做”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学生小汤的父母都是军人，新冠疫情来袭之时——原本驻港的父亲进入一线，瘦小的母亲穿上厚重的防护服时刻在医院待命。在与父母进行电话访谈后，小汤写道：“这次疫情不仅仅是一次突来的灾难，更多是一种人性的历练和考验，我看到了中国人的凝聚力和家国情怀。我的父母只是普通人中的一员，所有人都不是孤立的旁观者……无论我未来从事什么行业，我都愿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祖国。”

    口述访谈是采访者和受访者共同完成的作品，学生将所见所闻融入情感，将所感所思录入文字，这是人生体验的一次增长，也是情感共鸣的一次升华。

    做历史的记录者和传承者

    当完成正式访谈后，学生会获得一段录音或录像，这是一份口述史的原始资料，本身就具有极大的历史价值。但是工作远没有结束，学生还要将录音转录成抄本，抄本的制作要原汁原味反映访谈的内容。一份理想的抄本不仅有助于读者和研究者了解访谈内容，而且制作过程也是访谈双方通过修改和校对不断完善访谈资料的过程。“制作抄本是很枯燥也很辛苦的，尤其是方言的转录，需要我们仔仔细细倾听、反反复复校对。不过在倾听老一辈人讲述过往时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自己仿佛同他们一样也成为历史的亲历者。”学生小杜如是说。

    完成抄本制作后，还需要对口述史课题进行研究总结。针对中学生的实际情况，学校提倡学生以“历史写作”的方式进行总结，一般分为两个部分“历史纪实”和“探究活动总结”。“历史纪实”是根据转录抄本来撰写纪实文章：如果是以个人生平经历作为采访主题，可以采用传记式，突出受访人的重要经历和人物个性；如果是以某一专题作为采访主题，可以采用专题式，先整理出大事年表，然后将相关人物的采访填入每个大事节点，形成一个完整又具有时代性的故事；如果是以传统文化作为采访主题，可以采用事件式，比如有的学生做“非遗脚踏糕”口述史时，就从产生源流、发展历史、制作步骤、传承与创新等方面详加介绍。“探究活动总结”则包括课题的基本信息、访谈内容的概要介绍、研究的主要过程和经验教训等内容，相当于一份“研究报告”，对于学生而言是一个总结和提升的机会。

    口述史的目的除了记录还有保存和传承。在征得受访人的同意后，学生可以把手中的资料整理好，捐给学校图书馆或档案馆保存。学生还通过出版图书、创办“中学生做口述史”自媒体进行传播，最大限度促进口述史课程的公共化发展。

    （作者单位系江苏省无锡市锡山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