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家影像对历史之“温情与敬意”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21-11-0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钱穆(1895-1990),江苏无锡人,中国近现代历史学家、教育家、思想家。其教学经历丰富,从小学到中学,再到普通大学和最高学府,桃李天下,育才无数。

    ——————————————

    20世纪50年代,在香港太平山或者石澳海边走走,会常常遇见三五人,其中有一位长者,他目光淡定从容,步履矫健,神态自然安详,眉宇间写满沧桑的同时也不乏书生的温文尔雅。拣一间茶馆,要一壶茶,面对浩渺的大海,他能坐一整天,思绪上下千年,言论纵横万里……

    这一幕温馨的画面背后,是家国千里,满目烟尘。当年,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卢沟桥一声炮响,北国沦于异族之手;未几,南京30万同胞惨遭屠杀;多年浴血奋战,终于迎来胜利,内战硝烟又起。孔孟之道,程朱之学,故国五千年,江山数万里,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皆如黄叶飘零。但是东方明珠香港,在1949年成立的一所小小书院却似一缕香火,点燃了故国文脉。这所书院,便是新亚书院。创始人之一,就是文章开头的那位长者钱穆。

    此时的钱穆,从大陆来港未久,承蒙友人之邀,出任先前名为亚洲文商学院后改为新亚书院的院长,陪同他游太平山的则是同为历史学家的余协中教授和他的儿子。

    余教授向来景仰钱穆,他在东北组建大学时,就曾邀请钱穆出任历史教授,并对自己的儿子说:“中国史数一数二的教授钱穆先生要来了。”可惜最后未能成行。直到3年后,在香港,余教授的儿子方才见到钱穆。

    “个子虽小,但神定气足,尤其是双目炯炯,好像把你的心都照亮了”。这位心都被照亮的年轻人最终成了钱穆的得意门生,也成为新亚书院的第一届毕业生。后来,他也成为历史学界的一代宗师,这个人叫余英时。

    新亚书院经费捉襟见肘,钱穆惨淡经营。有一年暑假,香港奇热,钱穆犯了严重的胃溃疡,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新亚书院一间空教室的地上。余英时去看他:“有什么事要我帮你做吗?”钱穆说:“我想读王阳明的文集。”余英时便去商务印书馆给他买了一部。回来时,钱穆仍然躺在教室的地上——钱穆的心中,皆是祖国的文化与历史。

    除了创办新亚书院,钱穆的教育经历很丰富。他的一生,就是读书的一生,教书的一生。

    自18岁开始在秦家水渠三兼小学任教开始,转私立鸿模学校,入县立高等小学任校长,站到国立师范国文课的讲台上,转任省立苏州中学国文课的主任教席,终入燕京大学、北京大学,兼职清华大学,出任西南联大等大学教授,他一生都在讲国故,一生都在延续中华民族的文化香火。

    钱穆的教学,纯粹出于对祖国历史与文化的“温情与敬意”。抗战期间在昆明讲通史课,新课开讲前照例有开场白。他说:祖国历史有独特之处,作为中国人,应该感到它的可敬可爱。读史治史,应该采取正确态度,不应当以古非今,也不宜厚今薄古,不可崇洋,也不可自大——尤其要对本国历史有“温情与敬意”——这正是他一生学术与教育的生动写照。

    这门通史课,钱先生不曾缺过一堂。有一次因故迟到20分钟,学生无一人离开,静坐教室等候。哪怕先生迟到了,哪怕先生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的乡音,把“王荆公”说成“王今翁”,都没有动摇学生学习本国历史的信念。

    终于,钱穆满脸通红、大汗淋漓地走进了教室——但因为听讲学生过多,他从人缝中穿插,甚至踩着课桌登上讲台。这门通史课的讲义,后来结集成书,便是《国史大纲》。

    在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国史大纲》中,钱穆列出读此书需要有几种信念,第二种就是“对本国已往历史之温情与敬意”。数十年前的声音,依旧在耳畔,数十年前的文字,依旧活在一代又一代学子心中。

    讲述这门课时,正国难当头。难怪钱穆在课上说,他研究历史是从九·一八事变开始的,就是要探究我们国家民族还有没有希望。最后,钱穆对友人施之勉说过这样的话:从魏晋隋唐佛学之盛而终有宋明理学之兴看来,我对中国文化将来必有昌明之日是深信不疑的。

    历史学家的洞见,穿透了时空——这个多灾多难又屹立不倒的民族,正如钱穆所说的那样,一天一天走向昌明。可惜他看不到了。

    1967年,古稀有余的钱穆离港赴台,居台二十三载,除了著述之外,继续以高龄传道授业,点燃文化薪火。1990年8月,于平静安详中与世长辞。

    未学斋中的文化之香永不散,台湾的素书楼早已不在了,但那轮明月在这个秋季分外明朗。

    (作者单位系浙江省温州道尔顿小学)

  • 最新内容
  • 相关内容
  • 网友推荐
  • 图文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