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木箱子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16-06-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几十年前,准备离家去县城读高中,为了方便携带生活用品,父亲请木工给我制作了一只樟木箱子。那天,一个顽皮孩子用刨花当眼罩围着厅堂捉迷藏,不小心撞到厅堂桌子角,流了不少血,气氛一时凝重。还是吃百家饭的木工机灵:“秀才,多好的兆头啊,你到县中定能中彩!”眉头紧锁、特别迷信的父亲,脸上终于放晴了。

    两年后,我遗憾地以一分之差没能挤过“独木桥”。无助、贫穷和落寞,成了我人生的“黑色季”,深入骨髓。后来,父亲带我去修水库,人山人海。木箱打开竖起,成了临时的“屏风”;工余休息,木箱又“客串”打扑克和吃饭的桌子。又过了几日,工地喇叭播放的歌声突然停了:“下面播送重要通知,请某某到指挥部来一趟。”

    没想到,当年那位木工师傅的一句圆场戏语竟然应验了——高考分数线降了两分,我被录取了!父亲转悲为喜,家里特意宰了一头猪,又叫了一场电影招待前来祝贺的亲友乡邻。父亲还请来漆匠师傅给木箱上漆,师傅在木箱正面精心绘制了一幅“丹凤朝阳”,寓意我是山沟沟飞出的金凤凰。

    大学毕业,我与恋人回到故土,被派往乡下工作一年。于是,我带着她和木箱,登上了中学讲台。没有疏梅可以筛月影,没有海棠可以照红妆,只有农户人家惯常种植的迎春花和送春花。但是,“并肩携手,低低切切”的浪漫,仍然随着一迎一送的落叶写进斑驳记忆,亦如我的樟木箱子一般,成为永恒的珍藏。

    完婚之时,母亲对我说:“物离家贵,人离家贱,你莫太委屈了人家。”我咬牙买了一套组合家具,木箱子用不上了,便专程送回老家。十余年光景,樟木箱子也被我渐渐淡忘了。

    一日,大嫂来电话告知母亲病重,我心急火燎地赶回老家,母亲已经口不能言,气若游丝。在我一声声颤抖的呼喊声中,母亲微微睁开眼,嘴角轻微地嗫嚅了一下,目光紧盯着床边的樟木箱子。我想起她曾说过:“你添儿子我高兴,买了对手镯给我孙子做念想。如果我走了,手镯就放在樟木箱子里。”我心领神会地问道:“木箱,是吧?”母亲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双眼闪过一道泪光,就此不再睁开。我紧紧攥着母亲那双干瘦枯皱的手,承接她最后的温暖和她留给孙子“压箱底”的财富。

    木箱再次与我“团聚”,当年漆光鉴人的木箱,已经有了几处裂缝,漆皮也有些脱落。如同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木箱见证了我洗尽铅华、尘埃落尽的青春岁月。每当看到木箱,我便百感交集——那些简单而不乏味、贫穷而不卑微的韶光年华啊。

    (作者单位系湖北省黄冈市英山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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