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 语

    又是一年秋风起，天微凉，柠檬也渐黄。青里泛着淡黄的三枚柠檬，挂在门前绿化地的柠檬树上，与我家小院一栏之隔。

    去年初春起，青青绿草被爱花的邻居渐渐铲除，取而代之的是她种植的各色花朵。盆栽是主打，巴掌大的地方被大大小小的盆儿塞得密密麻麻，“见缝插盆”的都是楼上人家，盆里栽的多半是平民蔬菜，大蒜，西红柿，辣椒……因而，当挂着青果的柠檬树被主人挪至此处后，一下子抢了所有植物的风头。树的主人是一位大姐，除了做做家务，剩余时间就是打理这棵树。每天傍晚时分，我踩着薄暮而归，总见她蹲在树前，浇水、松土，或修剪枝叶。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柠檬树分枝散叶，开花结果。春去秋来，一盏盏青黄灯笼挂在秋天的屋檐下，一阵风吹过，传来它们与绿叶的窃窃私语。

    柠檬为媒。慢慢地，我与大姐熟悉起来。热心的大姐为我剪来几根带叶枝干，耐心地教我插栽要领。某日，我猛然想起院子里的它们，一路小跑过去，可怜的嫩枝早已晒蔫，萎谢成两截枯枝。大姐问起，我羞愧难当。于是，又一次插枝，大姐亲手栽种，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揽下所有的活儿：下雨天，她把花盆搬至粗壮的梅树下躲雨；天放晴，再搬出来晒太阳。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在大姐的精心呵护下，柠檬枝安然度过炎热的盛夏，挺直了腰杆，卷曲的枝叶也渐渐舒展鲜活。那一刻，我藏在心底许久的梦悄悄冒出新芽：在深秋的午后，沐浴着阳光的融融暖意，摘下一颗柠檬果，切成片，投入玻璃杯中，细品慢啜之间，流年悄然转换。

    果未结、梦未成之前，柠檬还要去超市购买。一个袋子装上两枚，黄亮、圆润、饱满、光洁，它们头挨着头、肩并着肩，活脱脱一对亲热的小情侣。拿起一枚，凑到鼻尖，有薄薄的冰凉、轻轻的香气。隐隐觉得，柠檬是有灵性的，像是为夏天而生的小精灵。越是酷暑难当，它越发清凉，越是潮热难耐，它越发爽利，俨然成了盛夏酷暑的“黄颜知己”。

    柠檬也是我的亲密朋友，我与柠檬相处的方式很简单、很纯粹。晨起，在温热的白水里泡入几片柠檬，淡淡的酸、温温的热，瞬间，神清气爽，沁人心脾。

    似乎，素来低调而善良的柠檬，它的存在便是为了成全，成全另一种美好。菜肴里滴上几点柠檬汁，冷饮中插入一圈柠檬花，洗脸时点上几滴柠檬水，洗衣皂粉里加入少许柠檬精华……闲来胡乱地想，如果有一天，看似可有可无的柠檬，永远消失在餐桌上、杯子里，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想必怀念的远不止我一个。原来，柠檬亦如生活中的一些人，不经意相遇，不刻意相处，不显山不露水。待到秋将尽，方才惊觉，我们已从彼此的世界路过。

    （作者单位系安徽省巢湖市东风路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