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善县第一中学 闫树影

道理讲了千百遍，“熊孩子”积习难除，相信没有几位教师不头疼的。

很多研究者分析问题成因，开出有针对性的“药方”，如引导家长改变家庭教育模式，加强学校德育和心理疏导工作，提高课堂教学的生动性和吸引力，少批评、多表扬，等等。但这些方法只对预防有效，对已经炼成的“熊孩子”效果有限。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药方想要奏效，还需要药引子。

要想进入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尤其是突破“熊孩子”的心理防线，难如登天，往往需要教师长期的付出，并用真诚与善意感动对方。然而，现实困境是：教师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的学生，处理那么多的问题，时间和精力不够用。

那天，我对学生说：“学习不能人云亦云，要打破常规；不能迷信权威，要敢于质疑，无论这权威是书本、教师，还是专家。”

接着就有学生提问：“某某今天跟老师对着干，算不算是挑战权威？”不少学生激动地附和。

我当时一下子就意识到：原来“熊孩子”也是有群众基础的。

这是一个平时不被重视的事实。我们虽然知道，不少“熊孩子”调皮捣蛋，正是为博人眼球，引起关注，进而获得满足感和价值感；但这样一来，很多学生会认为“熊孩子”跟教师对着干很勇敢，甚至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于是，我先分析“挑战权威”和“跟老师对着干”的区别：“挑战权威”是从学理上对权威知识进行质疑，需要学术上的一系列理论证明；而“跟老师对着干”只是违反纪律或规范，与学术无关，是违规而非挑战。

我又说，分不清“挑战权威”和“跟老师对着干”，是因为分不清“有个性”和“违规”的区别。很多调皮捣蛋的学生以为不遵守纪律就是“有个性”，这是认识不清、认知错位。如果一个人不能分清是非，做错事时，就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进而错失改正的机会。

为了让学生理解，第二节课，我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平面直角坐标系，并称其为“文明价值坐标系”。其中，x轴代表生命时间，单位可以是天，或者小时、分钟，也可以是一节课；y轴代表我们的言行所体现出的文明程度。

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x轴（y值为0）是文明和不文明的分界线：x轴以上y值为正，代表“文明”；x轴以下y值为负，代表“不文明”。

我以自修课堂为情境，给出四种行为，并用符号表示“认真写作业（☆）、小声聊天（◇）、大声喧哗（□）、睡觉（Z）”，请大家给它们的文明值排个序，把相应符号画在“文明价值坐标系”中。

经过交流，学生们又补充了“小声讨论学习（△）、发呆（◎）、打架（×）”三种，并得出一致意见：认真写作业（☆）在最顶端，小声聊天（◇）、大声喧哗（□）、打架（×）在x轴下方，从上到下依序排列。

至于另外三种行为则有争议，它们是不是不文明的行为呢？它们的顺序又该如何排列呢？

又经过一番讨论，补充相关知识后，我们得出了如下结论：

第一，受教育既是权利，也是义务。所谓“九年义务教育”是国家法律规定必须完成的，不是谁想不学就可以不学的，即便父母同意孩子不上学也是不合法的。

第二，自修课的功能也是学习。偶尔发发呆是可以的，甚至是好的，心理学家研究发现，很多发明创造都来自白日梦；但不能在教室里睡觉，如果生病了，就应该请假回去休息。

第三，在自修课上小声讨论学习，一般应该予以肯定。之所以说“一般”，是因为有个前提，就是不能影响其他学生。如果其他学生表示，你的说话声影响到自己了，你就需要降低音量或停止讨论。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是人人都向往的绝对自由境界，但鱼儿离不开水，大海的容量有限，大气层也有鸟儿的边界。

自由是有边界的，权利也是有边界的。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为所欲为”是个贬义词。

我们总想获得充分的自由，可以无拘无束，但不能逾越一条底线：“权利的行使必须要有合理的界限，这个界限就是不得损害国家利益、社会公共利益和他人的合法权益。”

自由和权利都要在相关法律法规的约束下行使。先哲们早已经充分认识到这一点，但21世纪的学生暂时还不明白，作为教师，我有责任告诉他们。

结合“文明价值坐标系”来看，x轴可称为“文明的底线”，我们普通人不要求一定要让y达到多大的值，但尽量不要突破这条底线。

在x轴之上有一条“高标线”，达到这条线的人肯定会赢得大家的尊敬，但对普通人来说非常难。期望人人成为圣人，完美无瑕，这是把高标拿来要求人，是不可能实现的。

x轴的下方还有一条“法律线”，偶尔违规，犯点小错，都是正常的，但违法行为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一定要警惕。

“高标线”之下、“法律线”之上，是我们普通人的行为区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特别是我们的学生，还是未成年人，不可能不犯错，人就是在错误中成长的。

犯了错，不必太过自责，更不能因此否定自己，关键在于能够知错、认错，并勇于改正。

“文明价值坐标系”为学生提供了一把清晰的、可以独立判断言行举止的标尺，借此，学生能够非常容易地对自己、对他人的行为作出判断，并且知道为什么这样做是错的，那样做是对的。

有了这把好用而有效的标尺，教师就不需要把道理讲个千百遍，“熊孩子”失去了借犯错获得关注和成就感的群众基础。

“文明价值坐标系”有更广泛的使用空间。它不仅适用于自修课堂，也适用于学科教学课堂，适用于体育比赛，还适用于成年人的各种社交场合。我们可以根据不同场合的要求，确定适合该场合的“文明价值坐标系”，用于规范和判断人在其中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