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看随想

    大约400年前夸美纽斯已基本勾画出今天学校教育的框架：母育学校、国语学校、拉丁语学校或高等学校、大学与旅行。在这四个阶段中，后三个阶段及其所对应的学校机构已经日趋完备，但夸美纽斯描绘的第一阶段“母育学校”的图景反倒在后来的发展中被弱化。如果将“母育”理解为广义的家庭教育而非母亲的教育——幼儿阶段父母可以教什么以及怎么教？经过几百年淘洗的夸美纽斯的智慧依然可以给予我们很多启发。（孟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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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木刚一生成便长出日后成为主干的嫩枝，在这最初的学校里面，我们也必须把一个人在人生的旅途中所当具备的全部知识的种子播种到他身上。我们只要把知识的全部领域简单察看浏览一下，就可以知道这是可能的，如果我们把一切知识归纳成二十个项目，这种察看工作是好办的。

    （1）出发点当然是（所谓）玄学，因为儿童的最初概念是一般的，是含糊不清的。他们看，他们听，他们尝，他们触，可是他们并不懂得他们的感觉的确定目的物。所以他们是从一般的概念学起的：有、无、是、否、所以、否则、何处、何时、像、不像之类，这些不是别的，而是玄学的基本概念。

    （2）物理学方面，一个孩子头六年可以学习什么是水、土、空气、火、雨、雪、霜、石头、铁、树、草、鸟、鱼、牛等。他也可以学习自己身体各部分的名称与用途，至少是体外的各部分。在这种年岁，这种种事情都很容易学会，它们可以给自然科学打好一个底子。

    （3）当一个孩子开始辨别光亮、黑暗与阴影，并且叫出它们的名称，知道主要的颜色，白、黑、红等的区别的时候，他便在学习光学的初步。

    （4）天文学的初步在于知道何谓天体、日、月与星辰并且注意它们按日升落的情形。

    （5）我们按照生长的地方的情境，学习山岳、山谷、平原、河流、村落、卫城或国家的性质的时候，我们便知道了地理学的基础。

    （6）假如孩子懂得一时、一日、一周或一年的意义；或能懂得何谓夏，何谓冬；或知“昨日”“前日”“明日”“后日”等词的意思，年代学的基础便已打定。

    （7）历史学的开端在于回想并且报告最近所发生的事件，或某人如何做出某事；虽则这种练习只应限于儿童生活中遇到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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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假如他能知道“大”“小”“长”“短”“宽”“仄”“厚”“薄”的意义，能知我们所谓一根线、一个叉或者一个圈的含义，能知我们用尺码量物的方法，他就具备了几何学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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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如我们允许他们，或者实际教他们不断用他们的手，他们就可以在机械学方面受到一种训练；举例言之，他们可以把一件东西从甲地移到乙地，可以把它换个摆法，可以制作些东西，或者拆散些东西，可以打结，可以解结；这都是这种年龄的儿童所爱做的。这些动作不是别的，是一个活泼的心灵要在机械制造方面表现它自己的努力，它们不应当受到阻碍，应当受到鼓励，得到熟练的指导。

    （12）当儿童看出了谈话是由问答组成的，他自己也有了发问与答复问题的习惯时，他便学会了推理的程序，即辩证术的初步。不过应该教他提出合理的问题，给予直接的答复，并且不要离开当时的论点。

    （13）儿童期的文法在于学习正确地说国语，就是说，要清晰地读出字母、音节与单字的音。

    （14）修辞学的初步在于模仿家常谈话中的辞藻，尤其是姿势的适当运用，与乎抑扬音调，使与单字配合；就是说，发问时，字末音节的声音要提高，答问时要抑低。这与其他类似之点都是自然而然地可以学会的，但是错了的时候稍加教导会有很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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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为儿童学会了家中不同成员的名称，即学会了父、母等词的意义时，或学会了一座房屋的不同部分，如厅堂、厨房、卧室、马厩之类时；或学会了家具的名目，如桌子、碟子、刀子、扫帚之类时，他就是懂得了经济学的基础知识。

    （18）事先尝到政治学的味道是不容易的，因为在这种年岁的时候，悟性的发展只够领悟家务事项。但是也不妨试试。比如，我们可以指出，在一个国家里面，有一些人在一个会堂里面开会，他们名叫顾问官，其中有些叫作议员，有些叫作大臣，有些叫作法律学家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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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母育学校的范围与工作，我们现在已经描绘过了。至于进而再作一种更加详细的叙述，或者定出一张时间表，规定每年、每月、每日应做多少工作，那是不可能的（在国语学校与拉丁语学校里面，这是可能的，而且是必要的），这有两个理由。第一，因为父母有家务要照料，所以不能像专以教导青年为业的教师一样系统地进行工作；第二，因为就智性与可教性而论，有些儿童发展得比别人快得多。有些儿童两岁时，说话就很方便，就表现了很大的智力，而其他儿童则五岁时还不容易赶上他们。所以，关于这种早期的教育，一切细节应由父母去斟酌办理。

    但是我们也有两种方法可以帮忙。第一，应为作父母的人写一部手册，把他们的责任用白纸黑字写出，放在跟前。这本手册应对儿童应学的各种学科加以简单的描述，应当指出教导每一种学科的最适当的时机，和最易灌输它们的用词与姿态。这本书的名字叫作《母育学校指南》，还得待我来写。

    对于母育学校学习的另一种帮助是一本应当直接放到儿童手里的图画书。在这种年岁进行教导的主要媒介应当是感官知觉，而视官又是感官中最主要的一个，所以，假如我们能把物理学、光学、天文学、几何学中的最重要的物件的图像给儿童，我们就可以达到我们的目的，这种图像可以按照我们刚才说过的学科次第排列。这本书上应当画出山岳、山谷、树木、鸟儿、鱼儿、马、牛、羊，和各种年龄与地位的人。光明、黑喑与天体及日、月、星、云也应当图示出来，并且还应着上主要的颜色。凡与家屋及工场有关的物件，例如缸、碟、锤子、钳子之类，也不应省略……

    这本图书有三宗用处（1）它可以帮助事物在心灵上印下一个印象，这是我们业已说过了的。（2）它可以使孩子们养成一种观念，认为从书本上面可以得到快乐。（3）它可以帮助他们学习阅读。因为每宗物件的名称既已写在代表它的图画的上端，初步的阅读就可以这样去达到。

    （选自夸美纽斯《大教学论》，傅任敢译，人民教育出版社，198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