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本书读书是一种相遇,而非必然的选择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20-11-04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作为一名老师,时常被家长要求推荐书籍。我的回答通常简单,尊其所爱,一路陪伴,自然会遇上好书。

    我一直认为,世上的书籍并没有一本是非读不可的。即使是那些神圣不可错过的经典,用其他的书籍也可补充。

    书未必是你选择的结果。它的出现,是一种相遇。当你准备好了,它自然在那里,也必然在那里,因缘际会,皆有安排。

    做梦的时候

    我最早的阅读是从连环画开始的,大一点跟着老人听评书,再年长一些就想方设法寻找一切可读书籍,类似农村常见的演义公案小说,能搜罗的必然想方设法也要借来一读。

    那时,书源贫瘠,常常陷入书荒。某年家乡洪涝,出行不便,又无其他书籍可读。暑假,我把手边仅有的书籍通通翻阅了一遍。只要有字可读,总是快乐的。至于读了什么,又能读懂什么,反而是次要的事了。这大概就像今天的人面对网络虽然觉得无聊,但总是不愿放下手机一样。

    但就这么无意识地读着读着,“侠义”“江湖”这样的词语渐渐明晰,如此,金庸和他的小说出现了。

    我读的第一本金庸小说是《射雕英雄传》,最先在一本叫作《武林》的杂志读了一些,后来找到了一本合订本,具体是哪家的也不知道,只记得16开本,字号小。到了黄昏,就读不清楚了。

    武侠,江湖,本就是一场属于少年的梦。

    严家炎先生论金庸小说,说其“义”“武”“情”为三大支柱。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侠客之义、勇武之力、男女之情正是最为向往、敬仰、敏感的东西。有此三样,武侠的世界就成了一个梦的天堂。一旦进入,废寝忘食是常有的事。

    这些小说之中,文字往往古典,半白半文,诗词常常成为小说的影子和故事的暗线,读久了,开始触碰诗词。

    对金庸的沉迷,一直延续多年,读完金庸,再追古龙、梁羽生、温瑞安一干名家,读到后来就连一些仿冒的盗版也会兴致勃勃地翻起。武侠读完,上溯去追民国的还珠楼主、王度庐等人的作品,以致实在无书可读的时候,又翻明清笔记、唐宋传奇。

    于是,张岱出现,再沿明清小品文的清雅一路前行,又读了一些古文。

    金庸小说背靠中国文化,叙事又采用了许多西方小说的写法,且不说《连城诀》与《基督山伯爵》的关系,就是牛家村郭黄密室聊天,其他人陆续登场的那段,在节奏上也借鉴了大仲马等人的技巧。后来,我一度很喜欢大仲马的小说,本质上还是再找另一个金庸的故事。

    当然,那个时间里除了金庸,堪可比肩的是凡尔纳。喜欢凡尔纳,与喜欢金庸的原因一致。少年的梦总是渴望更大的江湖,更遥远的梦想。

    凡尔纳的作品中,我最爱读的是《神秘岛》。《神秘岛》的故事,今天听起来也很有趣。一群人流落荒岛,靠着曾经的知识重新建立起文明生活。同样是创世小说的类型,它与《鲁滨逊漂流记》相比,少了很多内心的独白,也多了一些科技知识的运用。鲁滨逊做的那些事,远不如神秘岛上的科技含量更高。做梦的孩子,可不愿意生活在一个没有电力的时代。

    今天再回头看这些书,时间远处的那个少年是快乐的。他安静地坐着,心里的那个世界却有着金戈铁马的江湖,神秘奇诡的旅程。与此同时,一扇从此关不上的门被打开,一条条不同的路已伸向繁茂的密林。

    把世界看清楚

    如果说文学是一个少年自在的旅行,进而制造一个个梦想,那么成年之后的阅读则是一种静寂的修行,世间太多幻象,你总想看得更明白一些。

    有此因,必有其果。

    本质上,我的阅读是文青类的,耽于优美,缺少崇高。类似哲学、科学一类的书籍接触很少。只不过,世间的书最终都会朝向人性的根本,所以密林里走多了,就误入了其他的圣殿。

    我读哲学,是从一本散文集开始的。那时候,爱港台文学里存留的古典和雅致的情趣,时常读席慕蓉、余光中、刘墉、林清玄、董桥、白先勇的书,偶尔也读柏杨和李敖。

    某日,在董桥的散文里读到某个观点,不明其意。那是一个还没有百度、谷歌的时代,只能去查找原书。在县城一个二手书店,花了大概四五元,买了一本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翻开之后,便不能放下。

    近两个月的时间,我每晚认真去读这本书。

    最早,喜欢其中的某些句子,比如:“从前我如是发问:最高的群山来自何处?后来我知道了群山来自深海”“我与孤寂同住的太久,因此我忘记了沉默”。

    但读久了,时常会跳出来,总觉得隔了一层。于是,又去找相关的书,凡是与尼采相关的,在书店遇见,在同事或朋友那里发现,都一并带回来读。

    慢慢地,大致明白他关于“人”的论断,关于宗教与诗的幻灭,关于那种“精神就是杀进自己生命中的生命”的超人意志。再后来,有师长指导我读了其他的一些哲学书籍,算是勉强能够明白。

    查拉图斯特拉说:“人类之伟大处,正在它是一座桥而不是一个目的。人类之可爱处,正在它是一个过程与一个没落。”这句话对我而言,在那个时刻真如一道闪电,一举让诗化的虚幻和平庸的安宁都碎了。几年以后,我离家远行,走了很远很久。或许,源头在此。

    后来,再去读罗素、梯利等人的西方哲学史,尝试去啃存在主义的相关著作,也都是从此开始的。

    闪电过处,万物惊蛰,有些东西被看清了,就不肯再回到蒙昧之中。日常的人文性阅读如此,工作也是一样。

    作为一名老师,在经历过初上岗的新奇之后,一天天湮没在无休止的日常教学中,被传统教学的惯性推着前行,渐渐地内心就开始麻木了。从前的那种热情正在消散,想去改变又不知道如何做起。

    于是,除了必要的教学以外,很长时间我都在读自己的书,读与教学关系不大的书。所以,当帕克·帕尔默的《教学勇气——漫步教师心灵》出现时,如同沙漠的旅行者遇见水源,迷路的山中人听见寺庙的钟声一样,惊喜万分。

    帕克·帕尔默说:“所有真实的生活在于相遇,教学就是无止境的相遇。”因为这句话,我被打动,开始思考在每天的课堂上能否遇上新的惊喜,又如何制造这种意外的惊喜,从而让一起前行的孩子不再经历枯燥乏味的教学。

    我用一周时间反复阅读,随后又用了一周时间写了5篇文章,从个人的体验出发,打开内心的世界,如书中的观点:只有发展和深化了我自己的内心世界,我才能理解任何伟大事物的内在生命。我不可能从别人的生命里得知连我自己生命里都不认识的事物。

    多年以后,我在青岛遇上《教学勇气——漫步教师心灵》的译者吴国珍老师,饭局闲谈中,我说非常感谢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本书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说的并非恭维话。事实上,也正因为这本书的阅读以及提交的5篇文章,半年之后我离开家乡前往江苏加盟新教育研究中心。再以后,先后历经多个城市,如同教育的吉普赛人,山一程水一程地走了数十年。

    同样,今天的我是否已经明白完整的意义,未必。分裂依然存在,相遇依然没有止境。

    寻找源初

    不挑经典,并非遇不上经典。恰恰相反,只要上路,它们总是绕不过的山河。

    卡尔维诺在给经典的定义中说,经典就是你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重新阅读的书。

    之所以重读,不在于书,在于人。行走世间,同样的事会以不同的情形出现。经典的书负责守其根本,万千变化,不抵它们拈花一笑。

    凡是涉及人的事,总是最为复杂的。而教育则面对不断变化、不断生长的人,是复杂中的复杂。

    早些年,总是读太多案例,看名家方法,照葫芦画瓢。但渐渐觉得南橘北枳,一人有一法,总是要找到最根本的来路才好。

    教育典籍如瀚海风沙,数不胜数,我认为有4本值得一提:怀特海的《教育的目的》、小威廉姆的《后现代课程观》、伊格尔顿的《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以及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原理》。

    《教育的目的》是英国哲学家、教育家怀特海的演讲集。一本薄薄的册子,其中关于认知的三个阶段,关于自由和纪律的关系等一系列主题,都极大地影响了我对教育的认知。我上次读它应该是在3年前,最近又有无数的想法,让我需要重新翻阅一遍。

    《后现代课程观》是一本超越教育主题的哲学著作。我借着它熟悉了哲学的历史进程,也借着后现代主义的理解开始接触西方课程的基础原理。严格地说,它是一块敲门砖,厚实,坚固,一次次地使用,每一次都有新的力量。

    《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是我至今没有通读完成的书。中间大概有两个章节一直没有读通,其余的部分做了许多笔记,但颇多红红的问号。作者伊格尔顿总想戳穿文学理论的神话,让文学回归意识,但是他对现象学、诠释学等诸多理论一一阐释加以解构。只是写着写着,自己也陷入解构之中了。而我喜欢的,恰恰是这种混乱背后凝聚的一个个疑问。每次读到类似的书籍,都值得重新翻开这本书,看看伊格尔顿的意见以及他的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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