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静止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一
    有一种距离,叫做相对静止。
    林寻已经满头白发了,声音也苍老得不符他的年龄。梦欣躺在病床上,这是她最后一次手术。
    多年的分别,没想到这一次的见面竟是如此得匆匆。林寻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梦欣就已经被推入了手术室。手术室外面,安静得像是太平间一样。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林寻咬着自己握紧的拳头,不敢出一点声音,生怕影响里面的手术。
    医院外面夜色匆忙,霓虹灯闪耀着它们的自信与活泼。路上的车水马龙,正叙述着多少悲欢离合。来来往往的人群,像是相互逆流的河一样,不紧不慢地流淌着,夜色已经遮蔽了他们的表情。
    梦欣却从没有看过这一切,黑夜、白天,对于她毫无意义。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林寻站起来,看见梦欣安静地被推出来。
    “病人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明天早上,她眼上的沙布就可以揭开了。”
    医生丢下这句就如释重负地走了,林寻帮着护士推着车,进入了监护室,梦欣依然香香地睡着。林寻小心翼翼地抱起梦欣,轻轻地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想起曾经的种种。
                                                      二
    这注定是个掺杂着悲伤的阳光灿烂的一天。
    林寻醒来,医生护士们都已经来了,准备好了工具,梦欣正准备着迎接光明。
    “别怕,梦欣,有我在呢。”林寻抓住梦欣的手,梦欣一手是汗,对着林寻,微微地点点头。
    白色的沙布一层层解开。林寻明显感觉到梦欣的手在用力。当最后一块布被揭开,梦欣慢慢地睁开眼,却被这世界夺目的光刺痛。她只是隐约看见一个身影,走过去,拉上了窗帘,又走回来,拉起她的手,问∶“梦欣,能看到我么?”林寻满目的泪水和渴望,他希望她能认出自己,靠着她自己的眼睛。
    “爸!”梦欣对着林寻喊了一声。林寻一怔,看见梦欣激动而又伤心的表情,还没反应过来,梦欣就已经把林寻拥在怀里。
    “爸,我终于看见了!”梦欣在林寻的肩上大哭。林寻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背上,说∶“没事了,没事了……”旁边的护士和医生也都在鼓掌。
    林寻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方式面对梦欣。看见梦欣一天天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开朗,他也开心地笑着。
    梦欣找到了一个好工作。在那家企业里面,每个人都缄默着,梦欣与他们说话,他们也只是略略地应付着,直到有一天,一个帅气活泼的男孩子,走进了梦欣的生活,企业里面才有了些朝气。
    那个男孩子叫凌寻。在梦欣的记忆中,一直没有忘记一个叫“凌寻”的男孩子,陪着她、保护着她,走完了小学、初中九年时间。后来梦欣随着母亲去了国外治疗,一去便是八年,而父亲则留在国内挣钱提供梦欣治病的资金。曾经的记忆已经模糊。梦欣不愿再想起这些,母亲已经在国外因那次事故离世。现在,只有父亲陪着自己了。那个白发苍苍、声音沙哑、她第一次看见的男人,为了给她治疗,在国内打拼了八年。她想,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他。
    梦欣这段日子很快乐,有了凌寻的陪伴后,她更加开朗。他的确是个好男孩,把梦欣照顾得很周到。周末的时候,凌寻叫出梦欣去玩,林寻只是在窗户微笑着看着他们离去。
    旋转木马与过山车,这是梦欣第一次玩这些。小时候,父亲曾经提过带她去玩,却被母亲拦住了∶“他爸,你别不拿女儿的性命不当回事,她看不见,很危险的。”梦欣对着凌寻说着这些事,凌寻微微地扬着嘴角,把梦欣拥入怀中∶“梦欣,以后只要你想来,我就陪你,好不好?”梦欣对于这样的回答倒是有着缺了点什么的不满意。难道他已经忘记了那九年时光?不然,为何我第一次向他说自己曾经看不见时,他一点点回往也没有?

 

 

 

                                                            三
    林寻与梦欣虽然住在一起,却保持着相对的静止。每天,林寻早早地起床,为梦欣做好了早餐,等把她送到公司以后,他再开车去另一个地方。
    “嘿,老林啊,我说你开着小轿车来工地干活,寒碜我们是吧?还是你没事找事呀?”林寻低头搅拌着水泥,说∶“有些事,你不懂,老徐,咱们都一路人,干活吧。”
    换了衣服,夕阳西下。林寻掸了掸头发上的灰尘,就开车去了梦欣的公司。
    梦欣与凌寻依依不舍的分别。林寻坐在车里,扒在方向盘上。
    “爸,走吧!”梦欣把车门关上。
    林寻把眼睛放在袖子上蹭了几下,转动钥匙,车已经开动了。
    一路向北。梦欣说着公司今天发生的好玩的事,林寻也跟着哈哈大笑。
    “哎,爸,你还记得小时,我妈不让我们坐过山车那事吗?”林寻点头。梦欣接着兴奋地说∶“我们这个周末去玩好不好?凌寻带我去玩过呢,好刺激。”林寻转动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梦欣说∶“我也要学驾驶,以后我来开车载老爸!”
                                                       四
    同事们神神秘秘的样子,非要把梦欣的眼睛用布围起来。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看不见的时候,一切回想都在脑中浮现。
    她想到那九年,那个叫“凌寻”的男孩子,赶走了一群欺负她的坏蛋。想到,那八年,母亲的离去,父亲也不在身边……她哭了,布已经挡不住她的泪水,从脸上画出一条印迹。
    “嫁给我吧,梦欣!”
    梦欣从回往中醒过来,摘下眼上的布条,看见凌寻单膝跪在地上,她觉得也许以后只有父亲和凌寻陪着她了,她激动地再次流着泪水,在同事们的掌声中不断点头。
    梦欣把凌寻带回家了。林寻看见他们两个人,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他高兴不起来。低着头进了房子,让他俩都进去坐。
    凌寻说他先回去了。梦欣让他放心,会说服自己的父亲的。
    “结婚?你们才认识三个月呀。”林寻有些激动。
    “爸,你不知道,我们从小就认识的。爸,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个男孩子为我出头被打破头的吗?就是他呀!”
    林寻有些坐不住了。他沙哑着声音,丢下一句∶“我不同意!”便匆匆走回房间。
    镜子里的自己,白发苍苍。镜子里的自己,自己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林寻趴在桌子上小声地痛哭,没有去理门上的敲击声和那一声声“爸”。
    周末,林寻请了假。游乐园,其实他来过,曾经带着梦欣来过。
    “梦欣,等你眼睛好了,我一定带你玩!”

    那是自己很小的时候了。
    凌寻也跟着梦欣一起来了,这次林寻很看得开∶“既然来了,就一起玩吧!”
    过山车,旋转木马,摩天轮,林寻、梦欣灿烂地笑着,只有凌寻一直心里有事似的,似乎还在为结婚的事担心。
    忽然,林寻不再高兴地笑了,在摩天轮上瘫倒在地,吓得梦欣和凌寻赶紧拨打了120。

 


                                                                 五
    “白血病。”医生坚定地回答。梦欣像是天塌了一般,扒在林寻躺着的床上痛哭。
    凌寻着急地问着医生医治的方法,医生回过头,漫不经心地说∶“骨髓移植。”梦欣从床上爬起来,抓住医生的胳膊,哭着说∶“用我的骨髓,现在,他只有我一个亲人了!”医生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问∶“你是?”“我,我是他女儿!”梦欣急忙说。医生看看病人,又看看梦欣,点头,说,跟他走。
    梦欣没有心情按着抽血时的伤口,赶紧回到了病房里,凌寻正守护着她的父亲。
    林寻醒了,慢慢睁开眼,看见梦欣正擦拭着眼泪。林寻早都知道自己的病情,曾经在工地上晕了好几次,差点被老板解雇。
    “梦欣,你别哭了,爸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林寻有气无力地说。
    “爸,还没事呢,都躺在医院了。”梦欣有些激动。
    “真到没事。我这不是醒来了吗?”
    “爸,你别说了,休息一会。我准备好了,我一定治好你。”
    “准备什么啊,梦欣?”
    “我做了配型检查,相信我和爸爸一定配型成功的!”
    林寻忽然眼睛发亮,又暗淡下去,边咳嗽边说∶“梦欣,你去倒杯水给我喝。”
    梦欣走后,林寻叫来了凌寻,只是对他说∶“以后你一定帮我照顾好梦欣。”
    凌寻忽然觉得奇怪,忙说∶“伯父,骨髓移植会好的,你可别想不开呀!”
    林寻摇摇手∶“以后别叫我伯父了。我跟你说个秘密。你要答应我照顾好梦欣,我才能告诉你。”
    凌寻更加奇怪地问∶“梦欣,我一定会照顾好的,只是……”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林寻侧起身体,在凌寻耳旁说了几句话,凌寻忽然伤心地流下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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