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一场,谁与谁的相忘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师父师父,我梦见轮回山下了好久好久的苹果雨,哎呀呀,太幸福了!”

 

“师父师父,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帅哥神仙啊,等不及了!”

 

“师父师父,紫蓝仙子看你的目光好暧昧,你就不能别那冷漠啊,对美女的漠然是最大的残酷你知不知道!”

 

……

 

我叽叽喳喳絮絮叨叨啰啰嗦嗦地滔滔不绝,可是师父只是站在窗前,凝视着远处黑魆魆的山头,一语不发。

许久许久,他才缓缓转身,俊秀的面庞上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他抚着正一心一意啃苹果的我的脑袋,好听的声音悠然空灵:“汐儿,内丹尚未炼成之时,若是动了真情,便是灰飞烟灭,一切皆无。”不知是说给我,还是说给自己。

 

我嗯嗯地答复着。

 

五百年前,我只是一只修行极低的猫妖,师父在一个我逃亡的晚上救下了我,抹去我的记忆,告诉我,“何时,向前看便足矣,逝去的,尽是虚无。”从那以后,我的记忆便只从他开始,亦只愿意装下他。

 

我问师父,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参透如此之多。他温和地笑,只言内丹炼成之日遥遥无期,无论如何,守住空心,情毒太深,不该去承受,也承受不起。

 

我自始至终都在似懂非懂的听,仿佛那个我依赖的男子,有太多的读不懂。

 

那晚,名叫绿衣的女子闯入昆仑山,我张扬地挥起剑要冲锋陷阵去应付这个不速之客,却被师父一把拉住,他什么都没有说,我却看到了他眼波中流转的温情,我知道,这个目光中,藏了冗长的故事。

 

师父曾说,轮回山是他的归宿,轮回几度,不为遇见或重逢,只为忘记。我想,命运终归在他犹豫着不舍遗忘之时,戏剧般地赐予了遇见,或者说,重逢。

 

绿衣说,山下有冥界对她的追杀,师父毫不犹豫地为她在整座轮回山设下结界;绿衣说,自己真气有伤,需要妖帘山的灵芝,师父不惜与昔日的挚友怒颜相向;绿衣说,她一个人行走江湖无依无靠,师父二话不说递上自己的嗜血宝剑,坚定地说:“我在。”

 

师父将往事将讳莫如深,我只知,绿衣是他一别千年的故人,可我依然看到那份佯装出的淡漠下沸腾的感情,不是对我的宠溺,不是对紫蓝的不理不睬,而是可以为之颠覆众生的决心,与情意。

 

“师父,那个绿衣也太过分了!到底为什么,你要对她这般!”我看着绿衣肆意妄为的颐指气使,看着她满眼藏也藏不住的欲望,深深地替师父感到不值得。

 

师父依然轻抚我的脑袋,说:“你不懂。”

 

我撅着嘴低下头,直到眼泪砸在地上支离破碎,我才知道自己竟然会哭。是的,几百年了,我有恃无恐地活跃在师父身边,没有人敢欺负我,也找不到不快乐的理由,可是这时,我竟然,落了泪。

 

师父蹲下身,用一如既往的温和伸手擦干我的眼泪,道:“汐儿,别任性。”

 

我没有任性,只是难过,莫名地难过。

 

终于,绿衣的欲望至了登峰造极,她用那把跟随师父千年的嗜血剑指向师父,一字一顿:“把一切都给我,你便不再是我的对手,取了你的内丹,我便是王。”

 

我被囚禁在一边,听着绿衣冷冷的言语,心彻头彻尾的疼了起来,我歇斯底里的呐喊却无济于事,我用尽全身解数试图挣脱却只是徒劳。就在我癫狂地乱喊的刹那,师父竟然,自取内丹。

 

师父死了。师父,死了。

 

我安静了下来,愣愣地站在那里,许久才意识到,那个疼我宠我、会温柔地抚摸我的男人,真的离开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了。

 

我看着师父依然俊秀的面庞,刹那变得苍白,竟然,挂着一丝凄然的笑。绿衣满意地离去,决绝的背影毫不留恋,我望向师父,似乎忽然间便会意。是啊,聪慧如他,最初便料到了绿衣此次前往的目的;英勇如他,即便一无所有也可以轻而易举取了绿衣性命。可是一切,最终都为一“情”字,化了虚无。他笑,他甘愿,只要,她喜欢

 

霎时,我感到自己胸腔内巨大的坼裂,翻江倒海的痛蔓延全身,只增不减。

 

我不知道自己曾经的记忆中装了什么,但我知道,我现有的记忆,全部都是这个男子,他是我的全部,他走了,我心里的城也便坍塌了,整个世界,黑掉了。我废掉了自己的内丹,我朝着阴霾遍布的天喊:“师父,你要等着汐儿!”

 

弥留之际,记忆开始帧帧地回放,我安然地,把像师父那样子的笑,挂在嘴角。

 

师父无数次向我说,内丹炼成之前不可动情。他的睿气洞悉一切,自然包括,我对他的情愫。

 

有个词叫,在劫难逃。想必“情”字,便正是此劫。无论是神,是妖,都逃不过。

 

 

诸如,他的无悔,与我的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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