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写作真正的作品要靠自己创作(下)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21-12-08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访谈嘉宾

    谢 云:四川省绵阳市涪城区教师进修学校副校长,教师民间团队“知行社”创始人,著有《阅读照亮教育》等,主编有《“不乖”教师的正能量》《好班是怎样炼成的》《生命教育:生命成长教程》《新父母教程》等。

    王木春:福建省特级教师,近年来致力于民国教育文献的研究与编撰,出版有教育随笔集《身为教师——一个特级教师的反思》,以及《先生当年》《过去的课堂》《人生第一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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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教师报:两位老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您的写作一开始就与教育相关吗?

    谢云:我的“写龄”可以从高中算起,那时发表的文章与教育没有什么关系。写法也是“文学性”的,爱抒情、感叹,“为赋新词强说愁”。

    真正开始教育写作是最近十几年。我写随笔和时评较多,大多是“问题写作”,针对具体问题谈自己的理解和看法。后来开始专题和主题写作,写了两本书探讨“美好教育的可能”,关注教师的专业成长尤其是心灵成长。

    文学只是我的爱好,教育才是我的本职,教育写作自然也是我的本分。说实话,文学创作方面我自认为是“天赋不够、勤奋来凑”的,现在看当初未成气候的“文学创作”经历,至少让我在语言和感觉两个方面完成了原始积累。这让我在开始教育写作时,比一般教师多了些从容和讲究。

    王木春:我大学期间就尝试过文学写作,发表过一些作品。那是20世纪80年代末,一个自由沸腾的文学时代尚未完全落幕,我有幸赶上了,沐浴过它的光辉。

    真正意义上的教育写作我起步很晚,教书十几年后才开始涉及。当时,全国新课程改革启动不久,教育局领导非常重视,鼓励教师读书、写博客。我就是在这一波浪潮的推动下重新捧起沉睡了多年的书籍,拿起石头般沉重的笔开始艰难的读与写。今天再回望,我是新课程改革的受益者,它让我重新认识教育,重新发现教书的意义,也重新找回自己,更重要的是它让我从此过上一种积极健康的生活——在教书之余,拥抱阅读和写作。

    中国教师报:一些教师认为自己“没有时间写作”“写不出来”,也有不少教师写作热情很高,但写出来的文章“质量不高”……在您看来,对于一线教师来说,写作普遍存在的难点和痛点在哪里?

    谢云:“没时间”是个伪命题。真正喜欢一件事总能找出时间。说“没时间”的人,只是喜欢得不够,爱得不深。“写不出来”可能是普遍现象,想到却说不出这种情况人人难免。“质量不高”也算正常情况,如果不是天才,就不能指望每句都是金句,每篇都是精品。

    我认为,对教师来说,写作最难的莫过于“如何开始”和“怎样坚持”。万事开头难,写作更是如此,最重要的是先写起来,再坚持下去。写了上句再写下句,写了这一篇再写下一篇。高手写作看起来举重若轻,但所有举重若轻背后其实都有长期操练的过程。

    写作最大的痛点可能是写了很多,但普遍“质量不高”,高产低效。这种情况可能与“精品意识”的缺失有关,只想着“有作品”,没想过“出精品”。原因当然很多,意识不够之外可能也包括:能力不逮、眼力不济——能力低,自然驾驭不好题材,驯服不了语言;眼力差,分辨不出真正的好坏,常会以为自己所见就是最好的。

    解决这些难点和痛点,唯一的办法就是“三多”:多读、多想、多写。

    王木春:我分别说自己的看法。

    关于“没有时间写作”。对于热爱写作的人,永远都有时间。写作不必窗明几净、红袖添香,更无须悠闲岁月长,一个念想,一个隽永句子,随手记下都是写作。

    关于“写不出来”。写不出,是笔头不够流畅,无法做到意到笔随,或者写作前没把问题想透、头绪厘清。还有可能:一是作者内心没有放开,被各种写作教条束缚住,比如文章必须是何种结构,什么内容不许碰触等;二是作者没有贴紧自己的心灵写,那种“为写而写”的写作状态像挤牙膏似的,当然笔头生涩了。解决办法:多写,多思,多倾听自己内心,解放大脑放开写去。

    关于文章“质量不高”。天下好文章总是出现在大量“质量不高”的文章之后,而且是不知不觉出现的。但也有些人写了许多文章,就是不见进步。原因之一在于缺少独特的感受和独立的思考,鹦鹉学舌,人云亦云。原因之二是语言没有个性、“色泽”,陈词滥调或者辞藻浮华、言之无物。原因之三是出手太快,并且非常勤奋,我曾戏称为“像勤劳的母鸡一样每天下一个蛋”,这样短时间内“孵”出的文章很容易陷入低层次的自我重复。

    爱因斯坦说,那些只看报纸或只读当代新书的人,很像一个“极端近视而又不屑戴眼镜”的人,因为从来看不见也听不到别的任何东西,而完全依从他那个时代的偏见和风尚。爱因斯坦的话对我们提高文章质量是一剂良药。我愿意与大家一起,潜心多读些文史哲的经典,从中寻找思想资源和语言宝藏。

    至于一线教师写作的难点和痛点,在我看来存在两种情况:

    一是觉得生活平淡、无话可说。这是由于作者没有养成观察(外部世界和内心世界)、思考的习惯。举个例子,从我家到学校正门要经过小区、商店、学校后门、十字路口,全程仅六七百米,骑电动车四五分钟。一次,给学生讲“观察”的重要性以及如何观察,我也给自己布置了一项任务:记录一星期内每天上班途中的所见所感。结果连自己也很吃惊,每天我总能在路上看到不一样的人和风景,并获得了不同的感受与思考。由此我相信,那些善于写作的人未必是阅历丰富的人,而是对身边琐事“敏感”的人。所以,做自己生活的有心人、有情人,何愁笔下没东西可写?

    当然,如果现实中的确无物可写,那就写个人“教育自传”。诗人里尔克曾教导青年诗人说,不应抱怨日常生活的贫乏,对于真正的创造者,没有贫乏,也没有贫瘠不关痛痒的地方。这些话同样适用于教师写作。教师以成人视角和教育者的眼光回顾、反思、记录自己受教育过程的点点滴滴,等于把自己当作“教育个案”来分析研究,其价值不亚于读教育学著作。

    二是写得不深刻。不少教育随笔停留于感性层面的叙述和抒发,无力提升到理性的高度,或者不能运用教育理念观照现实,理论和实践两层皮,其根本原因还是阅读的深度和广度欠缺,无法做到融会贯通。

    中国教师报:福建师范大学教授潘新和曾说,我国语文写作教育中的“伪写作”由来已久,而今尤甚。学生写作中存在“伪写作”现象,那么教师写作中是否也存在“伪写作”现象?

    谢云:做人有真伪,写作自然也有真伪。所以,古人云“为文先为人”。

    无论教师还是学生,“伪写作”的根本原因在于“为写作而写作”,不是真正想写,而是不得不写:为交差,为应付,为“写作”以外的其他原因“硬写”。比如,部分一线教师并不想写论文,但为了职称晋级不得不写,所以东拼西凑、粗制滥造,甚至请人捉刀。还有“应景”和“应查”的,绝大部分是“伪写作”,比如某些特殊日子的“征文”,听了某个报告的“感言”,看了某些电影和书籍的“体会”……本来没感觉偏要说收获,自然只能说假话。有时我觉得,或许正因教师深受这样的“被迫”之苦,所以常常给学生安排这样的“苦差”:搞一个活动就要写一篇文章,这样的“伪写作”弄得师生“怎一个苦字了得”!

    不管怎样,教育领域不该沦为“伪写作”的重灾区,因为教育的根本目的就是“教人求真”“学做真人”。

    王木春:潘新和教授是我的大学老师,教我写作课,其教学方式、为学做人对我影响颇深。学生的“伪写作”(包括因应试而生的“伪文体”和内容上的言不由衷)是应试教育的产物。教师写作中的“伪写作”现象当然也有,所谓有其“徒”必有其“师”。我经常在报刊上读到一些写得很美很感人的教育叙事,从内容到文字都“甜”得要命,让我几乎疑心自己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教书。至于学科教学论文存在的“伪写作”问题,众所周知,这些论文对教育教学实践毫无借鉴意义便是明证。

    中国教师报:什么是真实的写作,怎样走向真实的写作?

    谢云:我曾打过一个比方,写作就像打喷嚏。按科学的说法,打喷嚏是因为“鼻黏膜受刺激”,而打喷嚏本身也是排泄体内细菌的方式。写作也要“受刺激”,写的过程就是情感宣泄的过程。真实的写作就像打喷嚏,真正受了刺激才能“有感而发”;受了刺激,非得写出来才畅快这叫“不得不发”。

    生活是写作的源泉,灵感是写作的“原点”。要想有更多灵感,就要有更高的敏感——对社会、对人生、对世相、对教育,有更敏锐的感觉,更敏捷的感知,自然会有更多不吐不快的时候,这样更容易“言为心声”,成就真正的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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