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再起波澜

鄂教版小学语文六年级下册

  故宫,应该对此事有一个公开的解释。否则,从今以往,故宫博物院威信何在。
  我强烈呼吁:罗东平的续画应该从故宫撤出。
  故宫潘深亮:此事原本不大,全是王开儒惹的祸!
  面对外界的贬褒,高深莫测的故宫始终不作正面回应。
  经历了一次次的失望后,9月3日下午,天赐良机让我们采访了著名古书画鉴定家、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收藏》杂志社专栏作家潘深亮。
  现年61岁的潘深亮20岁离开湖南,进京后机合缘巧“入宫”师从著名古书画鉴定家徐邦达先生,专攻宋元古画,迄今两鬓如霜而乡音不改。

  新民周刊:自从香港大公报刊登了王开儒的文章后,外界继《出师颂》后又一次将视线投向故宫,据说您与王开儒很熟,多年来,很多事由您直接和他联系,对此,您怎么看?
  潘深亮:这个王开儒!恩将仇报!故宫对他简直有再生之恩,他,却这样对待我们!说话如此不负责任,太过了!太过了!
  新民周刊:说说故宫当年怎么和他交往的吧。
  潘深亮:他,一个农村出身的“画家”,当年拖着儿子来找我们,要求给他机会为故宫藏品复制服务,那还是上世纪90年代初的事情,我们当时的主任念其诚恳淳朴,苦苦恳求,就破例让他试试,先复制齐白石等人的……这故宫是什么地方?这藏品是什么身价?就拿后来让他复制的南宋李唐的真迹《采薇图》来说,早于西方《最后的晚餐》400年,1993年日本天皇来华访问,点名要看真迹《采薇图》也只给了他两分钟的时间!
  至于真迹《清明上河图》,更别提了,任何国家元首只给分把钟时间,多少名人一看就“耍赖”,赖着不走,多瞧一秒也好的。
  像康生一类的人都想它想疯了,也没敢下手。
  这倒好,让王开儒(对真迹)反复地看,恣意地饱看,看个够,灯光下看,自然光下看(阳光下不行),里里外外地看……
  新民周刊:这,在管理上……
  潘深亮:没办法!要他复制嘛!你们不知道,这千年真迹见光一次就短命一次!保护真迹、延长真迹寿命最好的方法就是复制,复制得“还真度”越高越好,最理想的就是“下真迹一等”,像冯承素的摹本,以后可以让大家观赏“下真迹一等”,也就是保护了真迹,这是国内外公认的文保理念。
  新民周刊:故宫当年曾经送给上海博物馆一幅自己复制的珂罗版的《清明上河图》,弥足珍贵,我去看过,心醉神迷。难道王开儒的复制水平比你们还高,以至于让一个“宫外人士”插手?
  潘深亮:没办法。他复制得的确好,可以是“下真迹一等”了,而不是乱真的概念,除了没有包浆,就跟真迹一样,神韵色泽也一样。说到复制的程序,那是严得没话说的,先打请调报告,专家开会讨论通过,院长批复,国库提货,陪他(王开儒)观摩时两人以上在场,限时收回……
  解放以来,故宫多次组织强大的人力物力对《清明上河图》进行复制,还精印了很多印刷品(由著名的文物出版社和人民美术出版社制作),但是无论笔墨还是赋色都与真迹相差较远,不是火气不褪就是景物失真或者色泽误差,这是一个老大难,可是王开儒解决了,所以我们曾对国内外宣布《清明上河图》首次复制成功,央视、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媒体都报道了这件大事,这是故宫的成功,也给了王开儒很大的荣誉,本来是很好的事,现在给搅成这锅粥……
  新民周刊:我想,我们的主题是,王开儒指责故宫对《清明上河图》“不该删的删了,不该续的续了”,这事情存在不存在?
  潘深亮:事情有。是删了,也“续”了。可给他“做大”了,拿个大喇叭到处乱叫。没那么严重嘛。我多次去电话严厉警告他,故宫保留告他的权利!
  新民周刊:他说,国宝破了头,这驴……
  潘深亮:驴!他整天就那个驴!驴!是删了!还可以再补嘛,残片还都保留着嘛!又没有扔!再说,那也还是他一家之言嘛,专家有自己的判断,凭什么就一定得听你的?!
  新民周刊:还有“狗尾续貂”之事,说《清明上河图》不该有那么糟糕的尾巴,好比给维纳斯硬安了手臂。这件事的真实情况如何?
  潘深亮:是续了,但是被曲解了。
  王开儒是从结构上反对罗东平续画。这里涉及到一个争论了几百年的公案。大多数学者的观点倾向于《清明上河图》是一幅残卷,5米多长的画卷到左边的“赵太丞家”就戛然而止,总觉得说不过去,郑振铎、徐邦达、杨仁恺都持这个观点……当然,真理有时也会在小人物手里,但是至少在文物界,真理大多数还是在专家权威手里。
  王开儒和所有专家不同的地方是:他的读图方向和对图意的理解不同,他对《清明上河图》之主题理解可概括为“出郊”、“上河”、“赶集”、“扫墓”八个字。
  认为这幅风俗画是截取了水门以东至虹桥附近汴河两岸实际地理位置,以城关、虹桥、郊野三段情节,用倒叙的形式,从开卷扫墓人归来,把情节逆向中部,而把卷尾人们在赵太丞家附近的出城当作故事的开头,使情节逆向城外,由画卷两端向中部推进,恰恰在虹桥处形成高潮。
  概括地说,他要我们“倒读”《清明上河图》,把卷尾当作情节的开始,清明节人们出城祭扫,一直活动到郊外,主要舞台应该在郊外,这样就不存在“赵太丞家”后面还要不要续下去的问题了。
  如果他的观点(应该承认比较独特)能够被学术界接受,那不但罗东平的画不该续,就是仇英以后的摹本,也就是世界各地博物馆珍藏的所有摹本都要给否定了(他们都从“赵太丞家”往西续画,穿城而过,一直画到金明池)!
  问题是人家现在还没有认同他的观点。你不能强加于人。
  新民周刊:也有人(比如冯骥才先生)从技法、水平甚至更高的层面上否定罗东平的续画,并且质疑故宫一系列违反常规的做法。
  潘深亮:罗东平的画怎么能和张择端相比,那当然挨不上边。
  新民周刊:但故宫却为他举行隆重的鉴定会,宣布为国家二级文物,予以永久收藏,这事有没有?
  潘深亮:有。但据我所知,那是“有关部门”送给我们的……又不要我们一分钱。
  新民周刊:但是你们以故宫“天下第一”的权威为他做了鉴定,大大提升了他作品的地位,大大提升了他的身价,这里就涉及到另外一个公众所熟悉的重量级问题,公众有可能对它做更敏感的联想和思考……
  潘深亮:对不起,这就不是我能够回答的问题了,很多事情我并不知情。
  新民周刊:谢谢接受采访。
  王开儒:大义灭“恩”,叫板“千年积案”第一人
  把整个事情搅得不可收拾的“始作俑者”是王开儒。
  这王开儒就住在唐山市近郊的“地道桥西”,对捅出这样的大漏子,他还是一副“我是农民我怕谁”的满不在乎的神情。
  “炎黄轩”就是他开办的“工艺美术工厂”,进屋都是字画。现年60岁的王开儒出身农家,自幼酷爱书画,1987年从处级的位置退下办企业,1990年创办了“炎黄轩”,宗旨是穷毕生精力复制中国历代名画,那一年的6月份,他带着儿子进了北京故宫,说儿子已经传承了他的技艺,儿子死了还有孙子,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他的家族愿意为故宫藏画的复制而永远奋斗,故宫被他的愚公精神所感动,答应让他先试试齐白石的作品(红梅图),结果一试就让故宫满意,从此与故宫签约,成为复制故宫藏画第一人。
  他在他的长案上慢慢展开他复制的《清明上河图》,刹那间,我们看到了一幅几乎和原件一模一样的绢画,说是“几乎”,那就是除了原件独有的苍黄的“千年包浆”以外,精神气一切和原件一样。
  现在他开始讲述他和故宫之间恩恩怨怨的故事。
  “我是1990年开始和故宫签约的”,说实话,他的唐山话实在不好懂,太多的上滑音和下滑音听起来就像唢呐声一样。
  每次我都付给故宫一定的费用,说实话,不算贵,每次几千元,按协议,每次复制后必须让故宫留下一幅复制品,其余的我可以自主支配。
  故宫的要求很高,对那些国宝级的书画复制,决不允许电脑扫描式地照搬,他们要求我体现出原件的神韵、圆熟、灵动和古代艺术家一些非常个人化的东西,论字,比如米友仁的撇劲儿,苏东坡的拗劲儿,“形似”是过不了关的,一定要“神似”才放过你。因此,一幅名作的复制,往往要和原作校对多次才能过关。
  1994年10月,我复制的南宋李唐《采薇图》出现在荣宝斋,三名鉴定师看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称之为“中国第一家”,把原作的神韵都克隆出来了。
  1995年前后,我潜心研究了《清明上河图》的几个版本,对驴身被删产生疑惑。
  《清明上河图》是闻名世界的伟大现实主义风俗画卷,系北宋末年画院待诏张择端所作,北宋灭亡后流落北方民间。南宋时,临安即出现仿品,但仿者根本看不到原作,只能凭传说、文字记载构图成卷。元、明、清三代,仿品形形色色,层出不穷。仅1945年从溥仪手中截获的就有4本之多,当时专家竟把其中一仿本误定为真迹入藏。直到1950年冬,杨仁恺先生等人在东北博物馆库房的赝品堆里翻出有张著亲跋的《清明上河图》,经众专家鉴定,一致认定此本才是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的真迹。
  1997年,我在北京故宫博物院众专家的帮助下,成功地复制了“迄今最接近原作真貌的复制真品”的《清明上河图》,整个复制过程光作废的材料就倒掉了三大车,与此同时,我发现该画在收藏中有严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