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暄琐话烂漫“簪花”话宋朝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22-01-1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宋朝有大美,美且奇。

    泱泱历史如歌,在对的时间邂逅别样的美,后人需要用心揣度其特有的质感。看彼时的“簪花”,无论男女皆可尽之,实在是另一份颠覆传统的流行。

    “花事”乃“瑞事”。北宋庆历五年,扬州太守韩琦是远近闻名的爱花人士,自家院里的一株芍药“金缠腰”不负主人悉心照料,这年一根枝条上竟并蒂而出四朵花,一时间惹来啧啧赞叹。韩琦特邀驻守在当地的王安石、王珪前来府中,顺道将路经此地的陈升也一并邀来共赏。几杯甜酒下肚,韩琦开心地剪下四朵芍药,给自己头上插一朵,请三位友人各插一朵……此后30年间,这宾客四人居然先后都当了宰相。由此,“四相簪花”的故事在坊间传为美谈。沧海桑田,直到清朝乾隆帝下江南时仍对“花瑞”芍药情有独钟,并特意将当地的“四相簪花宴”带回京城列入满汉全席。

    事实上,“花事”之风并非始于宋代。且追溯男子与花的渊源,战国时期楚国大夫屈原相当爱花,不过止于佩戴熏香的小趣味而已;隋朝时期男子开始戴花,外出狩猎的太子亦不惜专程插了金花以作衬饰;唐朝时期,《全唐诗》中依稀存有关于“男子簪花”的民间描述……然而直至宋朝,无关男女的“全民簪花”才成为社会的审美归宿。

    是为“花语”?譬如菊花“延寿”,茱萸“辟邪”,梅子“凌寒”;是为“雅艺”?譬如焚香、挂画、点茶,“供花”就在那里不可或缺,所以,邵雍一曲《插花吟》“头上花枝照酒卮”;陆游遍游诸家园“为爱名花抵死狂”……而才子苏轼,年轻时犹爱头插玫瑰,“人老簪花不自羞,花应羞上老人头”。与苏轼的有感而发相媲美,想必“簪花”已是大宋子民渗进骨子里的一种生活态度吧。

    “花事”乃“盛事”。宋朝皇帝以“武”开得天下,后继者却多富才情。宋徽宗可谓“簪花”艺术的集大成者,这位精于书画的皇帝每次出游回宫,总是从头到脚一派春光:簪花,裹小帽,乘良马,连身边的侍卫宫女也无不赐花簪戴。据说徽宗的每个贴身护卫都拥有锦袄一领,翠叶金花一枝,“宫花锦袄”的行头一度成了出入大内的“天子令牌”。

    “春色何须羯鼓催,君王元日领春回。牡丹芍药蔷薇朵,都向千官帽上开”,杨万里的诗作记述的正是宋高宗80寿诞的景象:御宴上“往来皆簪花”,好不热闹。宋朝皇帝爱花,“花事”也因此愈加细化:依据不同官次、品级等,簪花从品种、数量到颜色、材质等不尽相同。到了南宋时期,皇帝本人则更显气度,便在御宴中不再“簪花”而只行“赐花”,取的是“惟有至尊浑不戴,尽将春色赐群臣”的美意。

    宋廷还将插花列为四司六局的专营项目,针对那些不屑于领赏簪花的“问题臣子”亦制定了严厉的惩罚措施。如此“恩威并济”,“簪花”终于演变成大宋王朝法定的礼仪制度之一。慢慢地,上级赐花俨然成了身份的标识与殊荣的象征,相互赠花更是必要的公关手段……

    “花”的用场多了,宋朝的花卉产业也随之蓬勃发展。洛阳城郊牡丹遍地,临安城郊的马塍、锦坞均设置花卉种植基地,岭南地区气候温和,花匠精心培植北方没有的珍奇花卉,于是乎“南花北运”。元宵节簪雪柳,风筝节簪荠花,端午节簪茉莉,立秋时簪楸叶,重阳节簪黄菊……花田交错,花房林立,不同时节的花篮里装了数不尽的时令花儿,买者、卖者纷纷然又欣欣然。簪花文化普及的同时,花瓶、花盆等衍生品也摇身变为人们相互馈赠的文房雅物;赏花、斗花等各项文娱活动也活脱脱地闯进了千家万户。

    “花事”乃“民事”。统治阶级如此爱花,普通百姓更是痴醉于这场博大的“簪花运动”。饮酒簪花、寿庆簪花、嫁娶簪花、节日簪花……任何红白紧要的关头总也离不得花。以现实主义笔触见长的《水浒传》拥有梁山108将,若以“花事”论之,好汉另一面的柔情也有迹可循。病关索杨雄最爱在鬓边插粉色芙蓉花,清新雅致;短命二郎阮小五一方破头巾旁不离火色石榴花,绚烂夺目;浪子燕青发边常年插满彩色四季花,缤纷间便是整个轮回……南宋时,“三朵花”“七朵花”“九朵花”常用作“江洋大盗”的代名词。宋朝“花事”里从不乏男子的身影,“七尺男儿尚可簪花”已经成为无关价值与品性的一种时尚。

    ……

    就感性与灵性兼具的“花事”论之,宋人对美的定义无关乎等级、贫富、性别与年龄,必然是公正而恪纯的。有道是:宋朝有大美,全民皆可美。

    (作者单位系山东省肥城市孙伯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