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外断桥边（杂文）

孙柏昌

上高中的时候，喜欢了一段时间唐诗宋词。

我的喜欢源于我的同桌喜欢。

同桌喜欢读，也喜欢写，获一绰号：“故玄先生”。意在“故弄玄虚”，所作诗词名为“故玄长短句”。于学业，故玄君尤喜物理。报考北大现代物理系，未果，便西出阳关，上了兰州大学物理系核物理专业。“核”是那个时代的尖端科学。

我喜欢故玄君写的诗词，偶尔也会“东施效颦”，但最终也是“颦颦”而已。

我与故玄君也曾在“京兰”之间隔空对诗，相互酬答。他依旧写的好。我曾把他的诗词抄录在一个蓝布皮的日记本上。后在辗转中，日记本丢失了。日记本里，模糊的记得还有一张关汉卿诞辰７００周年的纪念邮票等，也一并丢失了。

那时，我也买了几本古典诗词集，如《唐诗一百首》、《宋诗一百首》、《唐宋词一百首》。也知道了陆游是留下了诗词最多的，约万首。或许是因为毛主席的《卜算子.咏梅》附录了陆游的词的缘故吧，也就记住了他的一些诗词。从他那儿，好象也是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上还有“寂寞”这个词。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若此则能顺其天，意气得游乎寂寞之宇矣。”其实，我们的老祖宗从《吕氏春秋》时就开始“寂寞”了。只是，少年时代的我们并不寂寞，也不懂。

前些年，电视里播放了一段流浪儿童的画面。一群八九十来岁的孩子，离家出走，聚集在广州的铁道边上，支起简易的锅灶，过生活。其中，一个男孩抽烟，还用烟头在自己的手腕上烫了许多疤痕。记者问他：“为什么？”

“寂寞呗。”男孩说。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居然也会“寂寞”！

如今，“寂寞”好象已经成为网络最红的流行语了。“哥吃的不是面条，是寂寞。”“我呼吸的不是空气，是寂寞。”于是，好象天下无人不寂寞，不再是那断桥边的一株兀自独立在黄昏凄雨中的梅花了。

古人所说的“寂寞”，好象与现代人的寂寞不一样。

“顺其天”的“寂寞之宇”，那是怎样的一种“寂寞”？

是在日落后，在阗然的静寂中，吸纳天地之气，思索生命的本源与特质？

“慎独”、“省身”，在那驿路浮腾的尘烟里，或者在那竹林溪水边，晃动着多少古代哲人的身影？

或许，生命的本质就是孤独，人生注定寂寞？

喧闹，是一群人的寂寞？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我在沧州生活了１６年。那时，我经常会背诵陆游的那首《诉衷情》。若干年前，当我坐着丰田吉普，穿行于茫茫戈壁滩，途经安西这个古“瓜州”时，买了许多白兰瓜，也会想到陆游的《书愤》，“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我也曾经到过两次绍兴，却不曾光顾沈园，那儿才是陆游的“寂寞之源”。

或许，每个人，都是站在那样一座“驿外断桥边”……

于是，万紫千红的“寂寞”，便成了现代人类最美丽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