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宅在家里，虽然人不能自由出行，但是可以翻书，可以卧游，灵魂与思想是束缚不了的。这是看书的好处，陆机有“精骛八极，心游万仞”之说，庄子更不会束缚于此时此地一种时空的维度，他要做自己的宗师，要逍遥游。当许多“网虫”出入于异次元的游戏世界时，不如让我们回到最初读书的乐趣里，翻翻书。

    因为教书，所以收拾起灰头土脸的样子，凑到摄像头前当一回“十八线主播”，我推荐学生疫情期间可以选《鼠疫》和《霍乱时期的爱情》两本书来读，很应景。平时让学生翻这类书仿佛太遥远，而现在身在疫情之中，不如一起远离漫卷题集，回到哲学命题，重新观照我们的人生。试题再重要，我们的生命和健康是第一位的，让我们重新审视人的善恶以及亘古不变的爱情。当然，在应试作文里，这两本经典同样能够以素材的角色出入其间，既可以应试，也有“营养”。

    谈书看书，我从未想到此次疫情会与《红楼梦》有什么关系，感谢深圳的同行别出心裁出了一道妙题。他们在题干里提到，《红楼梦》中的贵族喜欢吃野味，有一年中秋还有一道硬菜——风腌果子狸。所以有人怀疑，贾府的主子们生病可能与吃野生动物有关。于是荡开一笔，让我们答题，假如贾宝玉染上新型冠状病毒，最有可能传给哪五个人，写出理由。学生很买账，顺便把《红楼梦》翻出来，相关章节也重温一遍。虽然是残章断篇，但毕竟又是一次热气腾腾的触摸。题也做了，书也温习了，两全其美。

    我这样谈书，总脱不去“文以载道”的习气，好像谈书一定要育人，反而把自己独处的读书时光给忘了。那么，谈谈闲暇时不做主播的读书状态。我看书之前喜欢喝茶静坐，有感觉会提笔写作。古人斋戒沐浴之后做神圣的事，大概都对不约而至的东西有一种敬意。我看书之前喝茶，日影照不到公寓，徒留泡影和光，把自己的慵懒撑大，喝美了，毛孔才会把灵感释放出来，眼耳鼻舌身意才会给文字加持出质感。

    这时候，翻一本闲书，书要与我的心境匹配，此刻暂时不要深刻，也不要形而上，比如最近喜欢读诗人车前子的文章。车前子的散文、诗歌、绘画都拿手，他散文里有世俗日子的诗意，满不在乎却绝不桀骜，诗意盎然绝不泛滥，精致里透点慵懒，都是老苏州的感觉。他的文人画近年屡屡被热炒，买的人图的是他画里的文人气。许多画家、书法家，一写文章，深陷泥潭，举步维艰，所以画只是画，少了韵味和气度。东坡居士难得，他连烧红烧肉都有心得，烧得有滋有味。车前子的散文和画，都有点仙味，不是飞来飞去，而是热闹，眼角眉梢皆有神采。

    如今疫情风声鹤唳，病毒兵临城下，吹得此地草木皆兵，我在此刻小坐，读这样有烟火气的文字，生活依然是热腾腾的，仿佛疫情妖魔之力无法触碰这氤氲之气。

    茶喝完了。马滑霜浓，不如休去，那是周邦彦诗词世界里情深意切的挽留，缱绻在书的世界里，来抵御疫情带来的荒芜。

    （作者单位系江苏省盐城市明达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