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团泥巴烧成瓷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6月25日,我和妻结婚的纪念日。到今年6月25日,我和妻结婚整整20年。在网上查了一下,20年叫瓷婚。瓷婚象征着什么?瓷瓶、瓷碗、还是瓷杯?不明白、搞不懂。对瓷器没研究,这该向千斤顶兄弟讨教讨教。

20年前,我和妻以“革命化”的方式结的婚:没有拍婚纱照,没有出去旅行,没有大操大办,甚至没有正规的仪式。那天,我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灰色的裤子,妻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算是着了新人装;我到妻家接受了岳父一句“从今天起我就把女儿交给你了”,算是接亲;妻的三个最要好的同学陪同舅哥舅嫂到我哥家去了一趟,算是送亲;我哥过意不去打破原来计划临时备了一桌酒菜,两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算是婚宴;事后,约几个文友到我的新房吃了几块喜糖唠扯唠扯,算是待客;当晚,我给妻炒了一盘茄子,日子算是开张——一切就这么简单,简单得有点离谱,有点另类。
结婚这事,我一直觉得愧疚于妻,可她却不后悔,反而觉得当初自己很了不起。对此,我认同并且心存感激。曾试探地问过妻:哪天咱也补一个婚纱照吧。妻说,拉倒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二婚呢。但我一直有个想法,等金婚的时候,说啥也得正儿八经地跟妻照一张婚纱照。
选择我,只能选择这种简单的生活。我当时是纯粹的“无产阶级”:无钱、无权、无父母。经济上比较董永、长相上比较卡西莫多。要不是结婚前幸运地从单位分得一间十一平米的单室房,恐怕就得寄人蓠下了。我不明白,我这堆恶劣的牛粪,怎么会插上一朵美丽的金达菜呢?妻也常常自叹:“我真傻,当初怎么就找你了呢?”
不明白。不明白的最精辟的解释就是缘分了。我和妻是两个不同的民族,她的祖辈在鸭绿江的对岸。两个民族的走到起,成了一家人,这是多大的缘分啊。同事有时跟我开玩笑,老药可是跨国婚姻啊。我也笑着回敬,中国姑娘咱可娶不起呀。想一想,可也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竟讨了个朝鲜老婆,连我都羡慕我自己。小时候,看了不少《卖花姑娘》、《金姬银姬的命运》等等朝鲜电影,就喜欢花妮、顺姬那样的朝鲜姑娘,想象着长大了讨个如此这般美丽温柔的老婆。没想到还真的撞了大运,我和妻把“同志加兄弟”的中朝友谊更进了一步——“同志加夫妻”。不过,妻跟电影里的朝鲜女人相差挺大。大脸庞、大眼睛、大个子,开朗大方,风风火火,怎么也跟花妮、顺姬对不上号。只有一点倒是相近,比较简单。
妻的简单成全了我,也成全了我们的生活。从恋爱到正式结婚八个月的时间,没有很多的花前月下,但踏雪寻梅、喝杯咖啡之类的小资情调也还是有的。恋爱期间,妻几乎没跟我谈过钱的事,直到结婚前,我们才算计着用四五千块钱把小家置办起来了。一张床、一套组合柜、一套简易沙发、一台十八英寸的彩电,日子就这么过起来了。
毛老人家说,一穷二白,好作最新最美的图画。我和妻,两只笔,就这么一笔一笔描、一笔一笔地画。一转眼,这婚姻的年轮就长了二十圈。这中间也有难的时候,有段时间,我不能正常开资、妻也下岗,过着白菜豆腐的日子,一咬牙,也就挺过来了。总的来说,我和妻的生活还是遵循了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的历史规律。没有改天换地,倒也是步步高。托江总、胡总的福,经济上有了稳定的收入,单室楼房变成了两室一厅,夫妻感情也和谐了。最重要的是,中朝友谊了结出了新硕果——我们有一个可爱的骄傲的宝贝女儿,让我幸福得整天像花儿一样。
写到这儿,我忽然对“瓷婚”这个概念似有所悟。瓷器,是泥巴烧出来的。一团泥巴,经适当的火烧,就成了坚硬而有光泽的艺术品。又不禁想起管道升的那首《我侬词》来。我们两口子倒是真像两团泥巴,经过“再团再炼再调和”,就成了一尊瓷器(幸好没烧成砖)。这瓷器虽算不上品,但却有自己的鲜艳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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